一旁的红云,从最初的骇然惊恐,到此刻的若有所思,整个过程不亚于经历了一场论道。
圣人求斩圣位,这简直是颠覆洪荒万古认知的言论。
可听了陈长生与通天的对话,他隐约间似乎也触碰到了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层面。
原来,那至高无上的圣位,竟也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礼。”陈长生不耐烦地摆摆手,重新躺回摇椅上,轻轻晃悠起来,
“你这性子,就是太直,容易钻牛角尖。以后多跟你大哥学学,凡事搁心里多琢磨琢磨,别总想着一剑砍了。”
通天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点头称是。他重新坐下,心境已然不同,再看这不周山的云卷云舒,只觉得处处皆是剑理,万物皆可为剑。
三人一时无话,山巅之上,唯有清风拂过黄中李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小青添茶时,玉壶与石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这番宁静致远的意境,让通天和红云都感到无比的舒适与安宁。
然而,就在这份静谧之中,陈长生那半眯着的眼睛,眼皮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望向了极北之地。
片刻之后,通天教主也心有所感,他眉头一蹙,停下了端茶的动作,望向北方。
红云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疑之色。
只见遥远的北海方向,一股浩瀚、神圣的光辉冲天而起,席卷了半个洪荒!
光芒所过之处,天穹之上仿佛有无数圣光凝结的光羽缓缓飘落,虚空中响彻着宏大而庄严的道音,那道音整齐划一,不带丝毫情感,仿佛要将整个洪泛世界都纳入一种冰冷而绝对的秩序神国之中。
这股气息神圣而威严,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狂热,与洪荒世界那野性、自由的大道气息格格不入。
“这是……”红云满脸好奇,完全看不懂这番景象。
通天教主亦是眉头紧锁,他下意识地掐指推算。圣人之下,万事万物,本该在他一念之间便可知晓。
然而这一次,他的指尖刚刚触及天机,便感觉到一股混乱、暴虐的劫气扑面而来,将未来的种种可能都搅成了一团模糊,什么都看不真切。
“天机……竟已混乱至此。”通天收回手,脸色变得有些凝重,“量劫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他身为天道圣人,对劫气的感应远超红云。他能感觉到,整个洪荒仿佛都在被一层无形的血色雾气笼罩,众生灵的因果线纠缠不清,暴虐与杀伐的念头,正在无声无息地滋长。
陈长生依旧躺在摇椅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有什么好算的。”他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鲲鹏那只老鸟,把妖族天庭收编了。如今妖教立下,帝俊太一携整个妖族的气运,尽数归于他一人之身。气运暴涨,自然引得天道共鸣。”
一番话,轻描淡写,却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通天和红云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红云失声惊呼,“帝俊何等高傲,竟会甘心将妖族气运拱手让人?!”
这太不可思议了。妖族的气运,那是帝俊太一的命根子,是他们兄弟二人称霸洪荒的根基。
将它交出去,无异于自断手足,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鲲鹏手上。
通天的脸色,则是彻底沉了下来。他不是红云,他想得更深,更远。
“鲲鹏此举,好深的算计。”通天沉声道,“他以圣人之尊,整合妖族,看似是为了妖族,实则是将整个妖族都绑在了他的驾前。从此以后,妖族的气运便是他的气运,妖族的因果,亦是他的因果。”
说到此处,通天看向陈长生,神情无比郑重:“前辈,晚辈总觉得,那鲲鹏成圣之后,其圣威有些……奇怪。感觉那并非是他自身修出的道果,更像是一种……外来的力量。”
“我和二哥的圣人威压,虽也浩瀚,却是与天道相合,自然而然。而鲲鹏的圣威,看似圣洁无比……但......”
他努力组织着言语,试图描述那种感觉:”像是无数生灵的意志,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扭曲、整合。”
“看似虔诚,实则空洞,充满了被强加的狂热。其势虽大,却无根基,更像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陈长生闻言,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饶有兴致地瞥了通天一眼:“哦?你这剑心,倒还算通透。”
“不用管他。”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一只翅膀还没长硬的鸟人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只要他别飞到我这山上烦我,我懒得理他。”
这番话,说得轻巧,却透着一股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绝对自信。
通天与红云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是啊,在这位前辈面前,圣人又算得了什么?元始天尊的下场,还历历在目。
想通了此节,通天心中再无半分担忧,只剩下对自己先前那番提醒的几分莞尔。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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