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打翻的砚台,将浓稠的墨色迅速泼洒向连绵的山峦。林枫的身影,在这愈发深沉的光线中,如同一抹飘忽不定的幽灵,艰难地穿行于嶙峋怪石与纠缠的荆棘之间。
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闷哼与粗重的喘息。胸口那被暂时压制的掌力,因持续的移动和身体震荡,再次变得蠢蠢欲动,如同钝刀子割肉,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抬起都需耗费莫大的意志力,肌肉纤维撕裂的痛楚清晰可辨。
但他不敢停下。
神识如同警觉的触角,以他为中心,最大范围地向外蔓延,捕捉着风中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常声响,感知着空气中任何一缕不寻常的能量波动。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神仆”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头,驱散了他刚刚在石洞中积累起的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他必须在天色完全黑透之前,找到一个比那石洞更隐蔽、更难以被探查到的藏身之处。
山林间的路越来越难走。地势逐渐升高,植被也变得更加茂密原始,巨大的古木遮天蔽日,即使白昼也光线晦暗,更遑论此刻。厚厚的落叶堆积在脚下,踩上去软绵绵的,却暗藏着折断的树枝和湿滑的苔藓,好几次都让他险些滑倒,牵动伤势,痛得眼前发黑。
根据原主林枫那模糊不清的记忆碎片,家族后山的这片东北区域,似乎被标记为“不宜深入”之地。传说这里不仅地势复杂,容易迷失,偶尔还会有一些实力更强、性情更凶悍的妖兽出没。平日里,除了少数执行特定任务或有恃无恐的家族精英,少有人迹。
而这,正是林枫目前所需要的。
他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抗议,依靠神识对地形的提前感知,尽量选择那些兽径罕至、植被异常茂密的路线前行。尖锐的荆棘划破了他本就破烂的衣衫,在皮肤上留下新的血痕;冰冷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带走本就有限的热量。但他浑然不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寻找”与“警惕”之上。
时间在痛苦的跋涉中流逝,天空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夜幕彻底吞噬。山林陷入了纯粹的黑暗,唯有偶尔从茂密树冠缝隙中漏下的几缕惨淡月光,勉强勾勒出周围景物扭曲怪诞的轮廓。
夜枭的啼叫、不知名虫豸的嘶鸣、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兽吼,交织成一曲属于荒野的、冰冷的夜曲。黑暗放大了所有的声音,也放大了潜藏的危险。
林枫的速度不得不再次放缓。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下,仅凭微弱的视力几乎寸步难行,他更多地依赖神识来探路。但这对他本就消耗巨大的心神,无疑是雪上加霜。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他只能咬紧牙关,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硬撑。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到达极限,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前方不远处,一阵极其微弱、却迥异于寻常风声的“呜咽”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声音并非野兽的嘶吼,也非风吹过孔洞的尖锐呼啸,更像是一股持续不断的、稳定的气流,穿过某个狭窄缝隙时发出的低沉共鸣。
他精神微微一振,强打起精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去。
拨开一丛几乎有一人高的、带着倒刺的茂密灌木,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前方并非继续向上的山坡,而是一面近乎垂直的、布满了湿滑苔藓和藤蔓的峭壁。而在峭壁的底部,靠近一片乱石堆的地方,赫然有一个被无数粗壮藤蔓几乎完全遮蔽的洞口!那低沉的呜咽声,正是夜风穿过这洞口时发出的声响。
这个洞口,比他之前藏身的那个要隐蔽得多!若非这独特的风声指引,加上他神识刻意扫描,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他谨慎地靠近,用手中充当拐杖的树枝拨开层层叠叠、如同门帘般的藤蔓。一股比之前石洞更甚的、混合着陈年腐叶和湿土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奇异的腥气。
洞口不大,需要深深弯腰才能进入。内部一片漆黑,神识探入,初步反馈是深邃且向下倾斜的通道,似乎通往山腹深处。
林枫没有立刻进去。他停留在洞口,极力扩展神识,仔细感知着洞内的情况。
没有大型活物盘踞的浓郁生命气息。
没有明显的妖兽巢穴特有的腥臊和污秽。
只有一种……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死寂般的宁静。而那丝淡淡的奇异腥气,也并非新鲜,更像是某种东西残留已久。
确认暂时没有即时危险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忍着周身剧痛,弯腰钻了进去。
洞内通道初时狭窄,仅容一人通行,脚下湿滑,石壁冰冷。但前行约莫十数丈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比之前那个石洞大了数倍不止的地下空间,形状不甚规则,仿佛一个巨大的地下岩厅。洞顶有少数几处裂隙,投下几缕极其微弱的、不知是月光还是星光的清辉,勉强照亮了部分区域。空气流通似乎尚可,并不显得过分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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