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号仓库那扇沉重的铁门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一个全新的世界便在这三十名刚刚被命运女神选中的军嫂面前缓缓地拉开了帷幕。
没有想象中的切肉剁骨也没有想象中的生火起灶。
岗前培训的第一课其内容诡异到超出了在场所有人最狂野的想象。
苏晚晴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块用木架支撑起来的、刷着黑漆的光滑木板。
她的手中拿着一根洁白的粉笔。
她站在那块临时的黑板前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清冷如月。
那一刻她不像是一个即将带领她们发家致富的工厂厂长。
而更像是一位站在最高学府讲台上的、学识渊博、即将为一群蒙昧无知的学生开启智慧之门的……教授。
而那三十名刚刚还热血沸腾的新员工此刻正盘腿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她们的手中都捧着一本崭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笔记本和一支笔尖锋利的钢笔。
她们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一种近乎于神圣的紧张感。
她们中的许多人自打嫁人后就再也没有如此郑重其事地握过笔了。那冰冷的笔杆在她们那布满了老茧的、粗糙的手中显得是那样的陌生而又沉重。
在上第一课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苏晚晴转过身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下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圆形的图案。
你们认为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片刻的寂静后下面响起了几道压抑着声音的、试探性的回答。
是……是那些搞破坏的敌特?
是……是那些装备精良的侵略者?
苏晚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用粉笔在那圆形的图案上点上了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微小的白点。
然后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
我们最可怕也最无处不在的敌人是它们——
她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陌生的、充满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汉字。
细菌。
细……菌?张嫂作为坐在第一排的课代表艰难地将这两个字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依葫芦画瓢地描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描绘一道来自于天书的……符咒。
没错细菌。苏晚晴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又充满了一种科学的、不容置疑的严谨。
它们是一种你们的肉眼根本无法看见的、微小的生物。它们存在于空气中水中你们的皮肤上你们的头发里你们刚刚用来擦汗的衣袖上……无处不在!
你们以为的干净是看不见灰尘。而我所定义的干净是在放大一千倍的显微镜下都看不到一个活着的敌人!
一块最新鲜的、刚刚从牛身上割下来的肉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成千上万的细菌污染了!而我们的第一道工序不是如何把它做得好吃而是如何在它彻底腐烂之前打赢这场发生在显微镜下的……战争!
轰——!
苏晚晴的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之外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这三十名生活在七十年代的、淳朴的家庭妇女的……天灵盖上!
她们彻底傻了!
她们的世界观她们那沿袭了千百年的、关于干净与食物的朴素认知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科学的、更加宏大、更加严谨、也更加恐怖的力量给碾得粉碎!
她们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她们自认为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手此刻在她们的眼中却仿佛爬满了无数个看不见的、正在张牙舞爪的……小虫子!
一股凉意从她们的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后脑勺!
所以苏-晚晴没有给她们留下任何消化和缓冲的时间便抛出了她的第一个绝对指令。
从今天起你们要学习的第一个技能不是刀工不是调味而是‘七步洗手法’!你们要记住我们工厂的卫生标准不是食堂后厨的标准而是部队野战医院里外科手术室的……标准!
接下来苏晚晴又在黑板上画出了第二幅图。
那是一幅牛肉的肌肉纤维结构……放大图。
现在我们来谈第二个问题:如何让一块又老又柴的牛肉变得鲜嫩多汁?
你们的答案可能是加嫩肉粉或者用刀背把它拍松。
而我的答案是‘盐析法’与‘蛋白酶定向分解’!
她一边说一边在图上标注着那些在军嫂们听来如同天书般的名词。
我们为什么要腌制?腌制不仅仅是为了入味!更是为了利用盐分的渗透压来破坏牛肉表层的细胞壁为我们的秘制酱料打开一条可以直捣黄龙的……高速公路!
我们为什么要控制温度?因为不同的温度会唤醒不同的‘蛋白酶’!有的负责让肉质变嫩;有的负责激发风味!火大了它们会被烫死!火小了它们又会集体罢工!所以我们烤肉的温度不是‘大火’或者‘小火’而是一个精确的、恒定的数字——一百八十二摄氏度!
我们的生产靠的不是老师傅的经验而是冰冷的、绝对精准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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