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丹房停了火,李管事让他早点回去休息。云飞走出丹房时,天已经阴得很沉,乌云像被墨染过似的,压得很低,连周府里的灯笼都显得黯淡无光。
“要下大雨了。”有仆役念叨着,加快了脚步往屋跑。
云飞也想快点回柴房,刚走到通往后院的角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心里警铃大作,猛地回头,看见赵风带着四个汉子追了过来,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短刀。
“小子,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谁还能救你!”赵风的声音像淬了毒,“二少爷护得了你一次,护不了你第二次!”
云飞头皮发麻,转身就往角门外跑。角门外是片荒僻的巷子,平时很少有人走,此刻更是空无一人。
“追!给我宰了他!”赵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就成了瓢泼大雨。泥水溅在云飞的裤腿上,冰冷刺骨。他拼命往前跑,肺部像要炸开一样,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他知道,赵风是真的要杀他。周龙大概是觉得,留着他这个“周虎看重的人”,迟早是个祸害。
雨幕里,一道闪电撕裂天空,照亮了前方的死胡同。云飞猛地停住脚步,心沉到了谷底。
身后的赵风等人追了上来,堵住了胡同口,脸上都带着狞笑。
“跑啊,怎么不跑了?”赵风一步步逼近,手里的短刀在闪电下泛着寒光,“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掺和不该掺和的事。”
云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雨水混着冷汗从额头滑落。他握紧了袖管里的砍柴刀,尽管知道这根本没用。赵风是炼气修士, 就算不用灵力,单凭力气也能捏死他。
赵风举起了刀,刀尖对着他的胸口。
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比刚才的更亮,更响,仿佛就在头顶炸开。云飞恍惚间看见,胡同上方的空气里,似乎裂开了一道极细的缝隙,缝隙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像墨,又像雾。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响起,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识海深处忽然传来一阵 剧烈的刺痛,像是有根烧红的针猛地扎了进去。
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赵风的刀停在半空,似乎也被这诡异的雷声惊了一下。
而云飞的识海里,那道被雷声震开的缝隙中,一缕近乎透明的残魂,正顺着那丝刺痛,缓缓地、不容抗拒地,钻了进来。
胡同里的雨还在下,赵风的刀再次举起,而云飞的意识,却在那缕残魂进入识海的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又在瞬间退去。
云飞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未躺在胡同的泥水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灰白,脚下踩着的不知是云还是雾,连呼吸都带着种奇异的凝滞感。
“这里……”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荡开,却没有回音。
“你的识海!”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洪钟撞在心上,震得他气血翻涌。云飞慌忙转身,看见不远处的雾气里,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个身着玄色古袍的老者,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双眼紧闭,眉心处有一道淡淡的竖痕,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流光。他明明就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远在九天之上的错觉,仿佛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你是谁?”云飞握紧了拳头,尽管知道在这种地方,任何反抗都徒劳无功,却还是下意识地摆出防御的姿态。
老者没有睁眼,嘴角却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吾名,六道。”
“六道?”云飞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却莫名觉得这两个字里藏着惊天动地的力量,“你……修仙者?”
“修仙者?”老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沉的笑声在识海里回荡,“一群困于凡尘、汲汲于长生的蝼蚁,也配与吾相提并论?”
他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轻蔑,仿佛在说太阳不该和萤火比亮度。云飞被这股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却咬着牙不肯低头。他想起了妹妹, 想起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无论眼前这人是谁,他都不能退缩。
“不管你是谁,这里是我的地方,请你出去!”
六道终于缓缓睁开了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生灭 ,万道轮回,仅仅是被他看了一眼,云飞就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仿佛体内的一切秘密都被看穿了。
“你的地方?”六道淡淡道,“此界修士, 识海多如破碗,漏而不存。你这识海虽未开辟,却天生稳固,倒也算个不错的容器。”他顿了顿,眉心的竖痕闪过一丝微光, “方才雷劫裂缝,本是吾残魂归墟之刻,却被你这识海的吸力牵引而来,也算一场因果。”
云飞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抓住了关键:“你要霸占我的身体?”
“霸占?”六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吾之肉体,镇压于九天仙域封印之中,神魂仅余一缕残魂。借你识海暂存,已是对你天大的机缘。”他话锋一转,“若不是你识海里残留的那丝执念,吾也不会被牵引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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