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局那边渐渐上了轨道,沈微婉每天花些时间去坐镇,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但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天下午,几匹快马带着尘土冲进了皇宫。是边境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
北边的戎狄部落突然集结了大批人马,偷袭了边境的几个城镇,守军损失不小,情况紧急。
消息传到后宫时,天色已经暗了。沈微婉正在用晚饭,听到豆蔻打听来的消息,手里的筷子顿住了。
“打起来了?”她问。
“说是很突然,咱们这边没防备,丢了两座城了。”豆蔻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担忧,“皇上立刻召了兵部和大臣们去御书房,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沈微婉放下筷子,没什么胃口了。
接下来的几天,宫里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萧景渊几乎住在了御书房,日夜和大臣、将领们商议对策,调兵遣将。连后宫都很少踏足,更别提来长春宫了。
偶尔在宫里远远看到他,也是行色匆匆,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
沈微婉看着,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知道这是军国大事,自己插不上手,也不能去打扰。但看着他这样熬着,心里头莫名地有些发堵。
这天晚上,她又听说皇上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
她想了想,起身去了小厨房。她记得之前看医书,有个方子是用百合、枣仁、茯苓几味药,配在一起熬汤,安神助眠的效果很好,而且药性温和。
她亲自看着火,把汤慢慢熬好,滤掉药渣,只留下清亮的汤水,装在一个保温的食盒里。
她叫来小允子,把食盒递给他:“把这个送到御书房去,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请皇上务必顾念龙体。”
小允子接过食盒,点点头,快步去了。
沈微婉坐在屋里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静悄悄的。
过了快一个时辰,小允子才回来。
“怎么样?皇上喝了吗?”豆蔻抢先问道。
小允子摇摇头:“奴才没见到皇上。德安公公接过去的。他进去禀报了一声,出来跟奴才说……”
小允子学着德安的语气,压低声音:“皇上正忙着,说‘知道了,让她费心。告诉她,朕无事,让她早些歇息,不必挂心’。”
豆蔻有些失望:“就这啊……”
沈微婉听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奴才把食盒放在外间了,德安公公说等皇上闲了会端进去的。”小允子补充道。
“好,辛苦了,你去歇着吧。”沈微婉说道。
小允子退下了。豆蔻还想说什么,看沈微婉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也只好闭上了嘴。
屋子里只剩下沈微婉一个人。桌上的烛火被窗缝里溜进来的风吹得轻轻晃动,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她看着那跳动的火苗,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在为一个人担心。
不是出于妃嫔对皇帝的敬畏,也不是出于盟友对合作者的关切。就是一种很纯粹的,看到那个人劳累、身处压力之中,心里头自然而然冒出来的揪心和不踏实。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很陌生。
以前在沈家,她只担心自己和母亲。入宫后,她担心的是自己的性命和复仇的计划。
从来没有哪个人,能让她这样,隔着重重宫墙,仅仅因为知道他没睡好,就忍不住想去送一碗汤,仅仅得到一句“不必挂心”的回应,心里就沉甸甸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吹熄了蜡烛。
黑暗中,边境的战火似乎很远,又好像很近。而那个在御书房里熬夜的男人,此刻在她心里,占据了一个清晰又沉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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