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句“有点本事”让沈微婉心里安定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放松。她提出的修改方子的建议被采纳了,但根源问题似乎还没找到。
萧景渊依旧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紧锁的眉头显示他的头痛并没有立刻缓解。
沈微婉站在一旁,心里还在琢磨刚才那个不寻常的脉象。郁结之火……如果是药物引起的,那问题最可能出在哪里?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再冒一次险。她轻声开口,怕惊扰到他,但又必须问清楚:
“皇上,臣妾冒昧再问一句。您这次风寒发作前几日,以及今日,除了太医开的方子,可还用过别的什么汤药?或者……饮食上,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萧景渊睁开眼,看了她一下,眼神里带着思索。他回想了一下,对守在旁边的德安说:“德安,朕这几日,除了太医开的风寒药,还用过什么?”
德安公公连忙躬身回答:“回皇上,除了治疗风寒的汤药,就是每日照常的膳食和参茶。哦,对了,前几日贵妃娘娘宫里派人送过一次安神的甜汤,说是孙院判调配的,对缓解疲劳有奇效,皇上您用了小半碗。”
孙院判!安神甜汤!
沈微婉的心猛地一沉。又是他!
“那碗甜汤,可还有剩余?或者,今日太医开的药,药渣还在吗?”沈微婉追问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萧景渊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锐利起来。他示意德安:“去,把今天煎药的药渣取来。还有,问问小厨房,贵妃之前送来的甜汤,可有留样?”
德安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去办。
很快,德安端着一个放有黑色药渣的小碟子回来了,脸色有些凝重:“皇上,甜汤没有留样,早就处理掉了。这是刚才煎药后留下的药渣。”
沈微婉上前一步:“皇上,能否容臣妾查看一下?”
“看吧。”萧景渊的声音冷了几分。
沈微婉接过小碟子,走到窗边光线好的地方,仔细拨弄着那些已经煮烂的药材残渣。她辨认出麻黄、桂枝、杏仁等常见的治疗风寒的药材,与太医开的方子大致对得上。
但是,当她拨开几片甘草后,手指顿住了。里面混杂着一些极细小的、颜色深褐、形状不太规则的碎屑,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拈起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极淡的、类似草木根茎的涩味。
这是……“迷心草”的根须?!
迷心草本身不算毒药,甚至有点安神效果,但药性很偏。如果单独少量使用,问题不大。可它一旦与方子里另一味常见的止咳化痰药材“半夏”相遇,两者药性结合,就会产生一种奇特的反应——不仅不能安神,反而会 subtly 扰乱心神,让人情绪烦躁,难以集中精神,并且会轻微拖慢其他药物的吸收,延缓痊愈过程!
这绝对不是太医该犯的错误!更不可能是无意中混进去的!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添加的!分量控制得极其巧妙,不会立刻引起严重中毒,但足以让生病的人更加难受,恢复得更慢!
联想到之前贵妃送来的、同样由孙院判调配的“安神”甜汤……沈微婉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长期的、缓慢的算计!
她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她放下药渣,转过身,脸色凝重地走到萧景渊面前,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和德安能听见:
“皇上,这药……不对。”
萧景渊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盯着沈微婉,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说下去。”
沈微婉深吸一口气,指着药渣里那些不起眼的碎屑:“这里面,多了一味‘迷心草’。此物与方中的‘半夏’药性相合,会……会阻碍药力吸收,延缓皇上康复,并且可能导致心烦意乱,精神难以集中。这绝非太医疏忽,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没敢直接点出孙院判和贵妃的名字,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萧景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批阅奏折时偶尔的烦躁和难以专注,想起这次风寒异常剧烈的头痛和迟迟不好的病情……原来如此!
好一个孙德忠!好一个贵妃!竟然把手段用到他的汤药里来了!
他想立刻下令把孙德忠抓起来,但残存的理智让他压下了这个念头。孙德忠是太医院院判,没有确凿证据直接 linking 到贵妃,动他容易,但想借此扳倒丞相府,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稳妥的办法。
他看向沈微婉,眼神复杂。这个女人,又一次让他看到了价值。
“德安,”萧景渊沉声吩咐,“今日之事,若有半点泄露,你知道后果。”
德安噗通一声跪下,冷汗涔涔:“奴才明白!奴才绝不敢多嘴!”
萧景渊又看向沈微婉:“这药,不能喝了。你可有办法,重新配一副?要见效快,而且……不能再经过太医院的手。”
这是要把配药的事情完全交给她了。信任,也是巨大的压力。
沈微婉没有犹豫,立刻点头:“臣妾可以一试。所用药材都是最寻常的,臣妾那里有一些存货,若不够,可让德安公公派人以其他名目去宫外采买,绝不经过太医院。”
“好。”萧景渊点头,“需要什么,告诉德安。你就在这里配,配好了,立刻煎来。”
“是。”沈微婉应下。
她知道自己彻底被卷入了这场漩涡中心。但从她决定追查母亲死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现在,她不仅要自保,还要帮着皇帝,对付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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