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之隙”。
这个从母亲遗稿与东方家潮汐图比对中浮现出的名词,带着一种朦胧而关键的含义,成为了苏晚意接下来研究的核心。东方澜在接到她的传讯后,也十分重视,连夜查阅了家族更为古老的典藏,最终在一卷几乎要碎裂的兽皮书上,找到了关于“初生之隙”的零星记载。
据记载所言,“归墟”并非永恒死寂,其庞大的能量潮汐如同呼吸,在喷发与沉寂之间,存在着极其短暂、几乎无法捕捉的“间隙”。而这“初生之隙”,特指每次大潮汐来临前,第一个出现的、也是最不稳定却蕴含着某种“新生”意味的间隙。它如同风暴眼中那片刻的宁静,是危险,也可能蕴藏着窥见“归墟”本质乃至影响其进程的、唯一的机会。
“母亲……她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步……”苏晚意抚摸着那张由她重新绘制、标注出“初生之隙”位置的合成图稿,心中充满了对母亲未卜先知能力的惊叹,以及更深切的怀念与心痛。母亲当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无人理解、前途未卜的黑暗中,独自推演着这关乎未来的巨大秘密?
有了明确的方向,苏晚意与陆寒州的工作变得更加具体。陆寒州凭借其强大的资源网络,开始着手调查“初生之隙”对应现实海域可能出现的具体位置,以及筹备应对极端环境的船只与装备。这绝非易事,“归墟”相关的海域往往伴随着各种超自然的异常现象和物理规则的扭曲,常规的航海技术在那里几乎失效。
而苏晚意,则在东方澜的协助下,加快了与其他守璧人后裔的联系。她不再仅仅是传递消息,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将母亲遗稿中解读出的部分、非核心的信息,以及“初生之隙”的存在(隐去了具体位置),作为共享的“知识”和“希望”,传递给那些持观望态度或心存疑虑的家族。她展示的并非武力,而是苏家传承的深厚底蕴与前瞻性,这是一种更柔和、也更具有凝聚力的力量。
效果是显着的。一些原本态度模糊的家族,开始愿意提供一些家族中流传下来的、可能与“归墟”或“虚无之影”相关的古老传说或禁忌记载;更有两位与东方家关系密切的家主,表示愿意在后续行动中提供有限的、非武力的支持,比如一些传承下来的、用于稳定心神或规避能量侵蚀的古老器物。
守璧人联盟,正在从松散的意向,向着一个有共同目标、有资源共享雏形的实质性组织缓慢而坚定地迈进。
这一日,秋高气爽。苏晚意刚刚送走一位来自西陲、擅长堪舆风水之术的守璧人后裔,得到了几条关于能量节点感应的珍贵口诀。她站在庭院的金桂树下,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甜香的空气,感受着忙碌中难得的片刻闲适。
陆寒州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他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伸出手,为她拂去落在发间的一小朵金黄桂花。
“事情还顺利吗?”苏晚意抬头看他,眼中带着关切。她知道他最近为了筹备远航之事,耗费了极大心力。
“有些头绪了,但还需要时间。”陆寒州言简意赅,并不想多谈其中的艰难。他看着她略显清瘦的脸颊,眉头微蹙,“你也是,别太累着自己。联盟之事,非一日之功。”
苏晚意微微一笑,将手心刚刚接住的几朵桂花递到他面前:“我知道。只是觉得,每多联系上一家,每多得到一点信息,心里就踏实一分。感觉……不再是孤军奋战了。”她的笑容在秋日暖阳下,显得格外温婉明亮。
陆寒州看着她手心里的桂花,又看看她的笑颜,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他接过那几朵小花,握在掌心,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这样静静地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存在。
桂花香萦绕在鼻尖,爱人的怀抱温暖而踏实。苏晚意闭上眼睛,将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所有的疲惫仿佛都在这一刻消散了。她忽然觉得,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有他在身边,便无所畏惧。
“晚意,”陆寒州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等这次‘初生之隙’的事情有了结果,无论成败,我们都先停一停,好吗?”
苏晚意在他怀中轻轻点头:“好。到时候,我们回这里,好好把宅子最后一点地方修葺完,再把母亲那些关于服饰纹样的研究,好好整理出来。”她描绘着战火平息后宁静生活的蓝图,语气中充满了向往。
这是他们对未来的共同期许,是硝烟散尽后平凡幸福的约定。这份在宏大使命与沉重责任之下,依然顽强生长、互相温暖的情感,显得愈发珍贵动人。
然而,他们也都清楚,通往宁静生活的道路上,还横亘着“归墟”这座巨大的冰山。眼前的温馨,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而珍贵的宁静。
数日后,陆寒州那边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他带着一份加密的海图来到书房,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位置大致确定了,”他将海图在书案上铺开,指向一片被特殊标记、位于传统航线之外、充斥着暗流与磁暴传说的海域,“结合岳母的推演、东方家的潮汐图,以及我搜集到的所有异常报告,‘初生之隙’最可能出现的区域,就是这里。”
他顿了顿,指尖在那片海域的一个坐标点上重重一点,声音沉缓:
“而且,根据最新破译的、来自墨先生私人数据库的碎片信息显示,‘先生’组织在覆灭前,似乎也曾对这个坐标点,表现出过不同寻常的……高度关注。他们甚至给这个坐标点起了一个代号——”
陆寒州抬起头,看向苏晚意,一字一顿地说:
“他们称之为——‘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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