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熙沉默了。她能感觉到背后的光翼又在蠢蠢欲动，似乎想挣脱这种令人窒息的规则，但理智告诉她，这毫无意义。她研究过无数文明的兴衰，知道当一种更强大的秩序碾压而来时，任何试图用旧规则反抗的行为，都只是徒劳。
走廊尽头的合金门缓缓滑开，一股浓烈的机油味混合着臭氧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圣殿的洁白不同，门后的空间充斥着裸露的管道和闪烁的控制台，墙上挂满了各种齿轮组成的图腾，还有用红色油漆喷涂的巨大欧姆尼赛亚符号——一个由齿轮和颅骨组成的徽章。
几个穿着红色长袍的身影正在忙碌。他们的袍子上沾满了油污，露在外面的手臂是银光闪闪的机械义肢，手指换成了各种工具头，有的握着焊枪，有的拿着数据探针。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袍子，脑袋上嵌着三根光学导管，正对着一台拆解到一半的天使引擎念念有词，嘴里吐出的词句一半是哥特语，一半是“0”的二进制代码。
“赞美欧姆尼赛亚……圣哉，等离子流……圣哉，齿轮的转动……”
那声音嘶哑干涩，像是金属摩擦，听得鹤熙头皮发麻。她注意到，那个红袍子的机械腿上，还挂着一串用螺栓和螺母串成的念珠，走路的时候叮当作响。
“那是首席技术神甫，卡隆。”林阳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以前是火星造船厂的资深技术员，据说亲手改装过帝皇级战列舰的主炮。脾气古怪得很，但技术没得说。”
卡隆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光学导管转向这边，红色的光点在鹤熙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扫描一件陌生的设备。他缓缓走过来，机械义肢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身上的齿轮随着动作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新的……技术员？”卡隆的声音里夹杂着电流声，光学导管的红光停在鹤熙的额头上，“检测到……非机械能量残留……需要……净化？”
“她是来移交权限的，卡隆。”林阳上前一步，挡在鹤熙面前，“天使星云的天基系统技术负责人，从今天起归技术部调配。”
卡隆的光学导管闪烁了几下，似乎在分析林阳的话。过了几秒，他突然举起机械义肢，掌心的焊枪喷出一小簇等离子火焰，吓得鹤熙往后缩了一下。
“权限……接口……需要……数据链。”卡隆说，机械手指指向旁边的控制台，那里插满了各种接口，有的像金属触手，有的则是布满倒刺的探针。
林阳看向鹤熙：“把权限钥匙交出来。”
鹤熙犹豫了一下，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光翼印记亮起，一枚由圣光凝聚成的菱形晶体缓缓浮现在掌心。晶体里流淌着复杂的能量纹路，那是天基系统的最高权限钥匙。她把晶体递过去，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卡隆的机械义肢伸过来，金属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晶体，动作意外地精准。他转身走到控制台前，将晶体插进一个接口里，控制台瞬间亮起，无数数据流在屏幕上滚动，其中还夹杂着机械神教的符文。
“数据……兼容……开始……逆向工程。”卡隆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狂热，光学导管的红光变得刺眼，“赞美欧姆尼赛亚！新的齿轮……将融入帝国的洪流！”
周围的其他红袍子也跟着欢呼起来，机械义肢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整齐的“咔咔”声，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他们嘴里喊着“赞美欧姆尼赛亚”，有的甚至把机油倒在齿轮图腾上，仿佛在献祭。
鹤熙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信仰”——将冰冷的机械奉为神明，把拆解和改造当成神圣的使命，这比卡尔的虚空研究还要疯狂。但看着林阳那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这就是帝国的常态，是支撑起那支钢铁舰队的精神内核。
“跟我来。”林阳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跟上，“卡隆他们要忙着拆解天基系统的核心代码，你暂时先跟他的助手对接。”
他带着鹤熙穿过忙碌的技术部，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机械神教的圣典语录，用哥特语写着“知识即力量，力量即净化”“锈蚀是最大的原罪”之类的句子。偶尔有捧着数据板的低级 Tech-Priest 经过，看到鹤熙时，都会停下脚步，用光学义眼上下打量，嘴里还嘀咕着“有机躯体……低效……建议机械化改造”。
鹤熙下意识地裹紧了白裙，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禁地的异类。她突然明白林阳为什么让她收起翅膀——在这些红袍子眼里，任何“自然生长”的东西，恐怕都是需要被“优化”的缺陷品。
“到了。”林阳在一扇标着“次级技术接口”的门前停下，“里面是卡隆的首席助手，赛拉斯。他相对‘正常’点，至少还保留着半张人脸。”他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鹤熙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天花板上挂着几台伺服 skull，它们的光学镜头正盯着门口，颅骨上还刻着机械神的标记。一个穿着红袍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在调试一台巨大的齿轮装置，他的左手是正常的人类手臂，右手却换成了带着钻头的机械爪，后脑勺上还插着几根神经连接线，直接连到身后的控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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