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松鹤堂的路,苏棠走得恍恍惚惚。
脚下是柔软的青石小径,两旁是精心打理的名贵花木。
不远处,亭台楼阁的飞檐在阳光下闪烁着琉璃般的光泽。
这一切,与她平日里穿行的那些狭窄甬道、洒扫的灰扑扑庭院截然不同。
身边两个大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她,态度恭敬得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琉璃盏。
李嬷嬷在前面引路,腰弯得前所未有地低。
这阵仗……太不对劲了!
苏棠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有限的线索中拼凑出真相。
“是因为那幅猫?不至于啊,那顶多算个涂鸦,够不上惊动老太爷吧?”
“是因为那碗面?那个老仆……难道不是普通老仆?可一碗面也不至于……”
“还是春杏她们诬陷我的事发了?可那也不该是这种待遇啊?”
她越想越糊涂,心里那点因为换了身好衣服而产生的微妙感觉,迅速被巨大的不安取代。
这感觉,就像上辈子老板突然和颜悦色地把你叫进办公室,还给你倒了杯茶……通常后面跟着的不是升职加薪,就是裁员通知。
而眼下这情景,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
就在她内心七上八下时,松鹤堂已经到了。
比起府中其他地方的奢华,松鹤堂更显古朴厚重,院中苍松翠柏,环境清幽。
一进正堂,苏棠就被里面的阵势吓了一跳。
堂上端坐着三人。
正中央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正是那日见过的老太爷,此刻他眼眶通红,情绪激动得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左边,坐着一位身着国公朝服、面容威仪、此刻却同样眼含泪光的中年男子。
右边,则是一位穿着绛紫色缠枝莲纹锦缎褙子、头戴抹额、气质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正拿着帕子不住地拭泪,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惜和慈爱。
这三位,可以说是安国公府最顶尖的存在了。
他们齐聚一堂,目光都聚焦在她这个“小叶”身上。
完了完了,三堂会审!
苏棠心里咯噔一下,腿肚子有点发软。
她下意识地想低头跪下,却被身边两个大丫鬟稳稳地扶住,耳边传来李嬷嬷压低的声音:“姑娘,不必多礼。”
不必多礼?苏棠更懵了。
安国公苏衡率先站起身,他几步走到苏棠面前,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她,嘴唇哆嗦了几下,才声音沙哑地开口:“像……真像……尤其是这眉眼,和宓儿年轻时一模一样……”
老夫人闻言,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朝苏棠伸出手:“我的儿……苦了你了……”
老太爷更是老泪纵横,颤声道:“孩子……你……你过来,让外祖父好好看看……”
外……外祖父?!
苏棠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瞬间宕机。
等等!信息量太大!她CPU快烧了!
外祖父?意思是……老太爷是我外公?那安国公就是我舅舅?老夫人就是我外婆?我不是什么低等丫鬟小叶,我是安国公府流落在外的嫡亲外孙女?!
这身份切换比甲方改需求还快!昨天还在为了一口吃的偷摸开小灶,今天就直接空降成关系户了?!
她内心疯狂刷屏,脸上却因为过度震惊而呈现出一种彻底的空白和茫然,眼神直勾勾的,看起来格外懵懂清澈。
这副样子落在三位长辈眼里,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孩子,定是流落民间吃了太多苦,骤然面对这般场景,吓坏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孩子,别怕,”安国公夫人也从屏风后转出,温柔地上前,轻轻拉住苏棠冰凉的手。
只听她声音哽咽:“回家了,孩子,你回家了。你是我们苏家嫡亲的血脉,是你母亲苏宓唯一的女儿啊!”
母亲……苏宓……
一些模糊的、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极其久远的记忆碎片,似乎被这个名字触动,泛起微弱的涟漪。
那是一个温柔却带着哀愁的女子面容……苏棠甩甩头,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
她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啊?”
这反应,更坐实了长辈们“孩子受刺激过度”的猜测。
老太爷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苏棠面前,布满皱纹的手颤抖地抚上她的头发,泪珠滚落:“好孩子,是外祖父不好,没能早点找到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从今往后,再没人能欺负你!你就是我们安国公府正经的嫡出小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少年清朗又带着急切的声音:
“祖父!父亲!母亲!听说找到小妹了?是真的吗?”
话音未落,三个风格各异的少年郎便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
为首的身着宝蓝色箭袖锦袍,身姿挺拔,眉目英朗,是世子苏文瑾。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竹青色直裰、气质温文的少年,是二公子苏文瑜。
最后挤进来一个年纪稍小、虎头虎脑、穿着枣红色劲装的,是三公子苏文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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