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叶,天下还算太平,可地方上的龌龊事却没断过。扬州城里有个读书人叫张成,十年寒窗没白熬,一举考中了进士。朝廷大笔一挥,把他派到三河县当知县。
接到任命文书那天,张成家里跟过年似的。他婆娘柳氏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给四岁的儿子张睿梳小辫,一边念叨:咱睿儿以后就是官宦人家的少爷了,可得好好念书,将来比你爹还有出息。
张睿这孩子确实机灵,别家娃还在玩泥巴的年纪,他听两遍《三字经》就能背下来。张成看在眼里,心里比中了进士还美,一有空就把儿子抱在膝头教功课。就这么着,两年光景,别家孩子要读八年的书,张睿居然都啃下来了。更奇的是,这娃不光读正经书,什么《江湖异闻录》《剑侠传》之类的闲书也看得津津有味,玩弹弓、捉蛐蛐这些孩童把戏也没落下,真是玩也玩了,学也学了。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麻烦就找上了门。张成在三河县任上,办案子认死理,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有回审了个棘手案子,硬是把当地一个权贵的亲戚按律办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那权贵暗地里使绊子,唆使人告张成的黑状,幸亏没抓到实锤证据,没把他怎么样,可还是把他调离了三河,贬到青州府的青原县接着当知县。
这年六月,青原县跟个大蒸笼似的,太阳烤得地上直冒烟,连树叶子都蔫头耷脑的。县衙大堂里更是闷热,张成坐在公案后头,手里摇着蒲扇,翻着积了一堆的案卷,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
堂下几个捕快也没精打采的,有的靠在柱子上打盹,有的蹲在地上抠指甲,还有两个凑在一块儿闲聊。
我说柱子,昨儿个城西老王头家的狗肉锅你去了没?那滋味,绝了! 高个子捕快赵虎吧唧着嘴,一脸回味。
矮胖的捕快钱柱子砸吧砸吧嘴:别提了,昨儿轮到我值夜,眼瞅着那锅肉冒着热气,愣是没捞着一口。
正说着,衙门口突然传来 咚咚咚 的击鼓声,跟炸雷似的,把打瞌睡的都惊醒了。
张成皱了皱眉头,把蒲扇往桌上一拍:赵虎、钱柱子,你们俩去看看,是谁在击鼓。
这俩人都是捕头,二十来岁,长得人高马大,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公服,腰间挂着单刀,一听知县发话,立马应了声 ,快步朝衙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正举着鼓槌使劲敲那面牛皮鼓,敲得满脸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门房老李在旁边劝着,可老汉跟没听见似的,只顾着使劲敲。
赵虎大步走过去,一把按住老汉的胳膊:我说大爷,别敲了别敲了,有啥冤屈,跟我们进大堂,咱老爷会给你做主。
老汉这才停下手,喘着粗气,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赵虎,嘴唇哆嗦着:谢... 谢谢捕头大人... 说着,眼泪又噼里啪啦往下掉。
赵虎和钱柱子在前头引路,老汉耷拉着脑袋跟在后头,一步一晃地进了大堂。
张成把惊堂木往桌上一拍,沉声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有何冤屈,从实招来!
老汉 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 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哭着喊道:草民... 草民叫李老实,家住城东李家岗村。草民要告... 要告城里吴大户家的二公子吴德!
张成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告他何事?可有状纸?
李老实哭得更凶了,声音哽咽着:草民告他... 告他逼死了我的女儿啊!草民... 草民没来得及写状纸...
你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成的声音放缓了些,可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
李老实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地说起来:俺家就几亩薄田,除了种粮食,还开了片菜园子。昨天... 昨天俺闺女兰芝挑着两筐青菜进城去卖,谁知... 谁知就被那吴二公子给糟践了。俺闺女性子烈,回家就... 就上吊自尽了啊! 说着,老汉捶胸顿足,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大堂里静悄悄的,连苍蝇飞的声音都听得见。张成端坐在公案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才开口:你接着说,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李老实这才强忍着悲痛,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那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兰芝就挑着两筐青菜出门了。这姑娘才十六岁,长得眉清目秀,是李家岗有名的俊丫头。她知道爹身体不好,弟弟还小,家里全靠这点菜园子过活,所以每次卖菜都格外尽心。
到了城里的菜市场,兰芝找了个角落把菜担放下,摆得整整齐齐的,就那么站着,怯生生地等着人来买。可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卖出多少。眼看太阳越升越高,兰芝心里正着急呢,就见一群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领头的正是吴大户家的二公子吴德,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绫罗绸缎,手里摇着把折扇,脸上带着股子邪气。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丁,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都是些仗势欺人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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