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暴风骤雨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便骤然停歇,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那沉默比之前的声响更令人窒息。
夏丹没有去敲门,也没有离开。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如同一位耐心的观众,等待着下一幕戏的拉开。她甚至能想象出戚海敏此刻在书房里的样子——瘫坐在狼藉中,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所有的愤怒和力气都被那彻骨的恐惧抽干。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被缓缓拉开,戚海敏走了出来。他的衬衫领口歪斜,头发凌乱,眼眶深陷,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看见坐在客厅的夏丹,脚步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闪烁着一—有残存的惊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
“丹丹……”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仿佛随时会断裂的颤抖。
夏丹抬起眼,目光平静,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担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妈那边没事吧?”她绝口不提刚才听到的动静,仿佛那只是隔墙传来的模糊杂音。
她的平静反而让戚海敏更加无所适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什么大事,妈就是受了点惊吓。我…我明天回去看看。”他无法启齿,那个木匣里的秘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夏丹知道的、比出轨更丑陋的真相。
“嗯,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夏丹的语气温和,带着试探。
“不用!”戚海敏反应有些过度,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缓语气,“你…你照顾好小宝就行,我处理完就回来。”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与老宅、与那个木匣相关的接触,都让他感到极度不安。
夏丹顺从地点点头,没有坚持。她看着他步履蹒跚地走向卧室(今晚,他似乎连去客房的勇气都没有了),背影佝偻,充满了失败者的颓丧。
第一步,精神摧垮,已完成大半。
接下来的几天,戚海敏如同生活在一根绷紧的钢丝上。他强打精神去公司,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和惊疑不定。他频繁地查看手机,任何来自陈砚鹄或未知号码的信息和电话都能让他心惊肉跳。他试图联系陈砚鹄,想探探口风,但陈砚鹄要么不接电话,要么接通后语气如常地谈论项目困境,仿佛那晚的争吵和老宅的失窃从未发生。
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最是折磨人。戚海敏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像是被人揍了两拳。他开始在夜里惊醒,盗汗,甚至有一次在梦中惊恐地大喊“不是我!”。
夏丹冷眼旁观着他一步步滑向崩溃的边缘。她依旧扮演着温柔的妻子,偶尔会担忧地劝他“别太累”、“项目不成就算了,身体要紧”。这些话如今听在戚海敏耳中,却像是一种无意的讽刺,加深了他的痛苦。
他知道,陈砚鹄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等他自己先彻底崩溃,或者等“御风”项目彻底烂尾,再抛出那颗炸弹,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他不能坐以待毙!
一种狗急跳墙般的疯狂,开始在他眼中积聚。他开始秘密整理自己的资产,联系一些见不得光的渠道,甚至再次试图联系那个他一度想要摆脱的“辰星实业”的联络人——他需要后路,需要能在东窗事发时迅速逃离的资本和途径。
夏丹通过观察他一些细微的举动(频繁使用加密通讯软件、深夜偷偷查阅境外银行网站),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他想跑? 这可不在她的计划之内。她要他身败名裂,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审判,而不是让他卷款潜逃,换个地方逍遥。
是时候了。
她拿起那部不常用的手机,再次向陈砚鹄的邮箱发送了一条信息。这次,内容不再隐晦,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猎物欲脱缰,当收网。”
信息发出后,她销毁了手机卡。她知道,陈砚鹄明白该怎么做。那条老狐狸,绝不会允许戚海敏这个潜在的叛徒和替罪羊轻易逃脱。
第二天,“御风”项目召开了最后一次,也是决定性的董事会。
夏丹没有去现场,她不需要去。她只是在家里,打开了电视,调到本地的财经新闻频道,然后,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她知道,今天,会有意想不到的“新闻”。
果然,会议开始后不久,电视屏幕上就插播了紧急新闻快讯——“御风”项目核心合作方“启明资本”突然宣布,因“发现合作方存在重大诚信问题及潜在利益冲突”,单方面暂停所有资金注入,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画面切到了会议所在的写字楼外,记者围堵,一片混乱。
几乎是同时,夏丹的手机响了,是戚海敏打来的。她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没有接。
电话顽固地响了一次,两次,然后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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