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苍云山脉,如同一头匍匐沉睡的远古巨兽,山脊轮廓在稀疏的星月微光下显得格外嶙峋陡峭。
越靠近落枫谷,空气中的湿气越发浓重,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夹杂着腐败的气息,与寻常山林的清新草木味截然不同。
晚风穿过林间,带起的呜咽声,仿佛藏着无数冤魂在暗中哭泣。
祝只安与凌霜在一处高耸的岩壁上停下身形,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融入了岩石的阴影之中。
下方不远处,便是落枫谷的入口。
谷口地势险要,两壁陡峭,怪石嶙峋,本该是妖兽盘踞、生机勃勃之地,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死寂般的宁静,连夏夜惯有的虫鸣都稀疏得可怜。
“气味不对。”
凌霜传音道,她清冷的眸子在夜色中锐利如鹰,紧紧盯着谷口方向,“除了惑心草的甜腻,还有……淡淡的血腥气,以及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祝只安微微颔首,他的感知更为敏锐,无情道心让他对一切异常气息都洞若观火。
“谷内有阵法残留的波动,很微弱,但位阶不低,并非自然形成。而且……”
他目光扫过谷口外侧一片看似杂乱的灌木丛,“有修士活动的痕迹,时间就在近日。”
就在此时,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和低语声顺着风隐隐约约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身形如鬼魅般悄然向下潜去,落在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古树树冠之中,透过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谷口外侧一片稍显平坦的空地上,燃着一小堆篝火,火苗跳跃,映照着围坐的几道人影。
那是两男一女三名修士,看衣着打扮和周身灵压,应是筑基期的散修,修为最高者不过筑基中期。
他们面带悲戚与惶恐,衣衫有多处破损,沾着泥土和暗沉的血迹。
那名女修约莫二八年华,梳着简单的双环髻,此刻正掩面低泣,肩膀不住耸动。
她身旁一名年纪稍长的男修,面容憨厚,正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安抚:“阿莲,别哭了,陈大哥他……他也是为了护住我们……”
另一名面容精悍、手持一把九环大刀的汉子,则烦躁地用刀鞘戳着地面,低吼道:“哭有什么用!早知道这落枫谷如此邪门,就不该听信那万药宗弟子的鬼话,说什么谷内有大量廉价的‘火草’和‘冰霜草’!妈的,草是看到了,可那是什么鬼样子!还有那些发疯的妖兽……”
那叫阿莲的女修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哽咽道:“张大哥,李二哥,我们现在怎么办?陈大哥为了让我们逃出来,自己陷在里面了……他、他会不会已经……”
精悍汉子张猛啐了一口:“那红色的怪草邪门得很,陈老弟不过碰了一下,就双眼发红,对着空气喊‘翠花’……要不是老子当机立断打晕他,怕是早就冲进兽群里了!可后面追来的那些妖兽,一个个也跟疯了似的,不怕死地往上扑……”
他脸上露出一丝后怕,“还有那突然冒出来的黑烟,沾上就皮开肉绽,要不是我们跑得快……”
憨厚汉子李铁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个水囊递给阿莲:“喝点水,缓缓神。如今之计,只能等天亮了再想办法,或者……去青州城求援?听说剑宗有高人在城中……”
“剑宗?”
张猛冷哼一声,“那些大宗门的弟子,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会管我们这些散修的死活?我看,不如去找万药宗的人问个明白!是他们指引我们来此的!”
树冠上,凌霜眉头微蹙,传音给祝只安:“看来那惑心草不仅能影响心智,似乎还能吸引或激怒妖兽。那黑烟……听起来像是某种腐蚀性的毒雾或魔道手段。”
祝只安目光沉静,扫过那三名惊魂未定的散修,又望向幽深诡谲的谷口。
“万药宗指引散修来此,绝非好心。这些散修,不过是探路的石子,用以测试这谷中异变的程度。”
他顿了顿,“那黑烟,并非自然之物,其上附着的怨煞之气极重,与当年覆灭祝家的魔修手段,有几分相似。”
凌霜闻言,眼神骤然一寒。
她深知祝只安过往,家族惨案是他道心上最深的一道疤,亦是推动他走上无情道的重要因素之一。
他此刻提及,绝非无的放矢。
就在这时,谷口内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低沉的、仿佛野兽啃噬骨头的声音。
那三名散修顿时如惊弓之鸟,猛地跳起,张猛更是紧握大刀,紧张地望向谷口。
“什……什么东西?”
阿莲颤声问道,下意识地躲到了李铁身后。
祝只安瞳孔微缩,低声道:“来了。”
他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猛地从谷内蹿出,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直扑篝火旁的三人!
那并非妖兽,而是一个人形生物,只是动作扭曲,四肢着地,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双眼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不正常的赤红色。
“是王老五!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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