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落枫城。
祝只安并未驾驭剑光，而是如寻常旅人般步行入城。
他换上了一件普通的青色法衣，气息内敛至金丹初期，混在入城的人流中，毫不起眼。
城门口守卫懒散地检查着行人的路引，对修士则只是随意扫一眼便放行。
城内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早点摊子的热气与灵材铺子的药香混杂在一起，构成市井特有的气息。
祝只安神识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捕捉着街头巷尾的议论。
“……听说了吗？赵家公子昨日在玲儿姑娘家门口守了一夜，淋了雨也不肯走，说是见不到玲儿姑娘就长跪不起！”
“啧啧，真是鬼迷心窍了。那玲儿姑娘之前不是对他避之不及吗？”
“谁知道呢？许是赵公子突然转了性，情深义重起来了？不过他那样子，看着有点瘆人……”
“我听说啊，是喝了那种‘神仙酒’……”
议论声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暧昧与讳莫如深。
祝只安目光微闪，转向城西方向。
那里是赵铭堵门的地方。
他缓步走去，只见一座普通的青砖小院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凡人和平民修士。
院门紧闭，赵铭果然跪在门前，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头上，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眼神却异常灼热地盯着那扇门，嘴里反复念叨着：“玲儿，见我一面，我是真心的……”
他身边还散落着几个精美的礼盒，显然是昨日带来的。
周围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露讥讽，更有几个同样衣着华贵的年轻修士在一旁劝解，却都被赵铭固执地推开。
祝只安的神识轻轻扫过赵铭。
一股异常亢奋、扭曲的精神波动传来，其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甜腻的能量残余，与他心魔劫中感知到的诱惑气息同源，却更为隐晦阴毒。
这并非自然生情，更像是被强行催发、放大乃至扭曲的情感执念。
“此酒果真邪门。”
祝只安心道。
他能感觉到，赵铭的心神已被这异力侵蚀颇深，若非及时拔除，恐有彻底迷失之危。
但他并未立即出手，打草惊蛇乃是大忌。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提着药篮的少女低着头，快步从街角走来，试图绕过人群进入小院。
她容貌清秀，眉眼间带着几分怯懦与忧虑，正是玲儿。
“玲儿！”
赵铭如同濒死之人见到救命稻草，猛地扑过去想要抓住她的手。
玲儿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药篮掉在地上，几株普通的“紫苏花”散落出来。
“赵、赵公子，请你自重！我与你并无瓜葛！”
“怎么会没有瓜葛？你收了我的簪子！你对我笑了！”
赵铭眼神狂乱，声音嘶哑，“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害羞对不对？”
“那簪子……那簪子我第二天就托人送回府上了！”
玲儿又急又怕，眼圈泛红，“赵公子，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个普通散修，高攀不起……”
周围议论声更大，有人开始指责赵铭强人所难。
祝只安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矮胖的修士，眼神闪烁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是那王莽。
他并未上前劝解，反而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祝只安记下王莽的样貌气息，悄然退出了人群。
他需要找到合欢花酒的源头，光看一个被迷惑的赵铭还不够。
与此同时，万兽谷西边山林。
墨渊恢复人形，蹲在几具修士尸体旁，脸色凝重。
死者是三男一女，穿着不同的服饰，像是临时组成的散修小队。
他们身上伤口杂乱，确系彼此争斗所致。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但在墨渊敏锐的嗅觉下，那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如同毒蛇般清晰。
“是在争夺什么东西？”
旁边一名弟子猜测。
墨渊摇头，指向不远处地面：“看那里。”
只见一块岩石下，压着一个破碎的玉瓶碎片，瓶身花纹与王莽手中的一般无二。
碎片旁，还散落着几块品质低劣的灵矿。
“为这点东西，不至于生死相搏。”
墨渊沉声道，他闭上眼，仔细感知着那甜腻香气，“这香气能引动心绪，放大贪念、怒意……他们定是饮用了此物，在某种刺激下，心底恶念被放大，才酿成惨剧。”
他想起了不久前收到的、关于各地出现惑心之物的零星消息，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清理现场，将尸体妥善安置，查清他们的身份。”
墨渊吩咐道，自己则小心地将那些玉瓶碎片收起，“我要去查查，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任何威胁到万兽谷安宁的东西，都必须扼杀在萌芽中。
落枫城，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雅间。
祝只安临窗而坐，点了一壶清茶。
他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敲击，神识却已锁定了几条街道外，正与人在一处隐蔽院落交谈的王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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