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脸上那与年龄不符的诡笑,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山洞凝滞的空气里漾开一圈圈危险的涟漪。
她不再伪装,那双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祝只安,里面翻涌着混乱、恶意以及一丝……好奇。
“你和他不一样。”
少女歪了歪头,声音依旧甜腻,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看见我,眼睛里只有‘可怜’和‘想要保护’,真是愚蠢又美味的情感。而你……你的眼睛,像两块冰,什么都没有。”
祝只安面无表情,目光扫过昏迷的李铭,最后落回少女身上。
“你的目的?”
他问得直接,没有任何迂回。无情道的心法在体内缓缓流转,将对方话语中试图渗透的、挑动情绪的无形力量隔绝在外。
“目的?”
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在洞穴中回荡,显得有些瘆人,“当然是……播种啊。”
她伸出纤细的、却带着污垢和细小伤痕的手指,轻轻点向李铭的心口,“把‘种子’种进这些充满‘情意’的土壤里,看着它们发芽、生长,最后结出最绚烂的果实……那滋味,真是美妙极了。”
随着她的话语,祝只安敏锐地察觉到,李铭心口处那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边缘,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不正常的粉红色雾气,正极其缓慢地试图渗入他的伤口,与他的气血交融。
那雾气中蕴含的能量,与黑色碎片、与这少女身上的气息同源,但更加阴毒、更具侵蚀性,专攻心神。
情蛊!或者说,是类似情蛊的某种东西的“种子”!
祝只安瞬间明了。
李铭并非被妖兽所伤,而是被这少女所伤,并且正在被植入这种诡异的“情种”。
逾期未归、传音玉失效,恐怕都是这“情种”侵蚀和此地特殊雾气干扰的双重结果。
“你是万药宗的人?”
祝只安再次开口,虽是疑问,语气却近乎肯定。
如此诡谲、以操控情感为手段的伎俩,与他所知的其他魔道流派迥异,却与那黑色碎片,与鬼哭崖事件隐隐呼应。
少女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那双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像是被说中了什么。
“万药宗?”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点微妙的不屑和某种更深的东西,“他们……不过是提供肥料和场地的人之一。我们,是播撒种子,等待丰收的园丁。”
“我们?”
祝只安捕捉到了这个词。
少女却没有再回答,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凶狠起来,周身那混乱的能量波动猛地加剧!
“你打扰了我的‘播种’!你也留下来,做我的花肥吧!”
话音未落,她瘦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暴起!
原本纤细的手指瞬间覆盖上一层漆黑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鳞片,指尖弹出如同短匕般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抓祝只安的面门!
速度之快,远超寻常筑基修士!
与此同时,山洞内弥漫的灰色雾气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向祝只安涌来,试图钻入他的七窍,侵蚀他的神识。
洞壁上那些暗红色的诡异符号也仿佛亮起了微光,散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波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攻击,祝只安眼神依旧平静。
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绝对寂寥与冰冷意境的剑气透指而出。
这道剑气并非斩向少女的利爪,而是精准地点向她眉心识海所在!
“嗤!”
剑气与少女周身的混乱能量场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声响。
少女前冲的身影猛地一滞,脸上那凶狠诡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茫然与痛苦。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瞬间冻僵,那些翻涌的恶意、混乱的念头,在这股冰冷寂寥的剑意面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她周身的能量波动剧烈紊乱起来,覆盖利爪的鳞片若隐若现。
她抱着头,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向后跌退,撞在洞壁上,蜷缩起来,身体剧烈颤抖。
那涌向祝只安的灰雾,在靠近他身周三尺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场阻隔、驱散,无法侵入分毫。
洞壁上的符号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
无情道,斩妄存真,万情不侵。
这专攻心神的诡异手段,在祝只安面前,威力大打折扣。
祝只安没有追击,他走到昏迷的李铭身边,蹲下身,仔细探查他心口处的伤口。
那粉红色的雾气在失去了少女的主动催动后,侵蚀速度变得极其缓慢,但依旧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伤口深处。
他尝试调动一丝灵力,包裹住那缕粉红雾气,想要将其剥离。
然而,那雾气极其顽固,仿佛与李铭的血肉乃至心神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连接,强行剥离,恐怕会对其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祝只安眉头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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