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老的目光如两道冰冷的电芒,扫过略显狼狈的祝只安,最终定格在凌霜空荡荡、血迹斑斑的左袖处。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散发的金丹威压让周遭空气几乎凝固,晚风吹拂山林带来的沙沙声也戛然而止,仿佛被这股气势生生掐断。
“违抗宗门命令,私自行动,你二人可知罪?!”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撞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重重砸在祝只安和凌霜的心头。
跟在吴长老身后的几名筑基期执法弟子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场中情景,唯有其中一位名叫柳芸的女弟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目光在祝只安清冷的面容和凌霜苍白的脸上悄悄流转。
祝只安上前一步,将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的凌霜稍稍挡在身后,躬身行礼,声音依旧平稳:“弟子知错,愿领责罚。然事出有因,鬼哭崖内确有蹊跷,并非寻常妖兽作乱,凌师姐为护我……”
“够了!”
吴长老厉声打断,袖袍一拂,一股柔韧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祝只安推开,使他无法再挡在凌霜面前,“任何缘由,都不是尔等擅自行动、险些葬送性命的借口!凌霜,你身为师姐,更应知晓门规森严!”
凌霜强忍着断臂处传来的钻心疼痛,挺直脊梁,右拳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迎上吴长老锐利的目光,声音因虚弱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折弯的倔强:“弟子……知错。但若重来一次,弟子仍会如此选择。崖底那魔修……”
提到“魔修”二字,吴长老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他抬手制止凌霜继续说下去,语气稍缓,却依旧冰冷:“具体情况,回执法堂再行禀明。你伤势沉重,需立即处理。”
他目光转向身后,“柳芸,李铭,你二人护送凌师妹即刻返回宗门,寻药堂长老医治。”
“是!”
那名唤作柳芸的女弟子和另一位男弟子李铭立刻应声上前。
柳芸小心翼翼地扶住凌霜,看着她空荡的左袖和染血的衣衫,眼中满是同情,轻声道:“凌师姐,我们走吧。”
凌霜深吸一口气,看向祝只安,递过一个“放心”的眼神。
祝只安微微颔首,目送他们在其他弟子的护卫下,驾驭起飞剑,化作流光消失在夜幕中。
他知道,凌霜的伤势耽搁不得,宗门的丹药或许能保住她的命,但那断臂之伤……他心底沉了沉,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萦绕不散。
吴长老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祝只安身上,审视着他破损的法衣和沾染的污迹,语气听不出喜怒:“你随我来。”
说罢,不等祝只安回应,便转身朝着不远处一座临时开辟出的洞府走去。
那洞府入口简陋,仅以法力削切山石而成,内里却颇为宽敞,设有石床、石凳,角落甚至还摆放着一盆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月光苔”,驱散了洞内的黑暗。
这便是金丹修士外出时常用的便携法屋,虽不及宗门殿宇宏伟,却也功能齐全。
进入内室,吴长老随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隔绝了内外声响。
他并未坐下,而是背对着祝只安,望着石壁上跳跃的苔藓微光,沉默了片刻。
洞内只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被禁格挡后显得模糊的虫鸣。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吴长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少了之前的严厉,多了几分探究,“详细道来,不得遗漏。”
祝只安整理了一下思绪,从他们如何发现妖兽异常,到潜入鬼哭崖,遭遇诡异黑雾、能侵蚀心智的魔音,以及那藏身于洞穴深处、施展诡异法术的魔修,再到凌霜为救他而被那诡异的黑色流光击中,手臂瞬间化为飞灰……他叙述得条理清晰,语气平静,唯有在提到凌霜断臂时,语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弟子怀疑,那魔修并非寻常劫掠修士,其功法诡异,似是以修士精血魂魄修炼,并能操控妖兽心神。鬼哭崖异状,皆因其而起。”
吴长老静静听着,始终未曾回头。
直到祝只安说完,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之前的怒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他走到石凳旁坐下,示意祝只安也坐。
“你可知,我为何动怒?”
吴长老看着祝只安,目光锐利如昔,却少了几分苛责,“非是因你们违令,而是因你们鲁莽!筑基初期,便敢深入那等险地,若非那魔修似乎有所顾忌,或是功法未成,你二人早已尸骨无存!”
祝只安垂眸:“弟子明白。”
“你不明白。”
吴长老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祝只安,你天资卓绝,心性亦属上乘,宗门对你寄予厚望。但修仙之路,荆棘遍布,多少天才因一时意气、半分侥幸而中途夭折?守护之心固然可贵,然无相应之力,便是匹夫之勇,徒增伤亡。今日是凌霜断臂,明日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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