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连绵的阴雨终于在傍晚时分停歇,但天空依旧被厚重的乌云笼罩,不见星月。
剑宗驻地内,除了巡守弟子规律走过的脚步声和远处山林间偶尔传来的夜枭啼鸣,一片寂静。
祝只安于静室中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
他并未如往常般打坐至天明,而是悄然起身,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便服。
白日里吴长老的到来虽带来了强援,但也意味着他们这些低阶弟子被彻底排除在核心行动之外。
然而,李芸提及的“鬼哭崖笛声”,以及伪善族可能收集“情执之念”的线索,如同芒刺在背,让他无法安心等待。
他并非冲动之人,深知此行风险。
但无情道赋予他的,不仅是超然的心境,更有一种对潜在危机的敏锐直觉。
他感觉,鬼哭崖隐藏的秘密,或许远比表面看到的更为重要,甚至可能关系到伪善族更深层的目的。
若等执法堂按部就班地布置,恐生变数。
就在他准备悄然离开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祝只安眉头微蹙,神识一扫,门外站着的,竟是凌霜。
他打开门,只见凌霜同样身着深色劲装,独臂空悬,另一只手按在剑柄上,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你要去鬼哭崖?”
凌霜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是肯定的。
祝只安没有否认,只是看着她:“师姐伤势未愈,宗门有令……”
“宗门令是让我们不得擅自行动,但没说不准接应同门。”
凌霜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带着她特有的果决,“你独自前往,若遇险情,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我虽只剩一臂,但警戒、断后尚可胜任。况且……”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我对那里的地形,比你要熟悉一些。”
祝只安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
凌霜的性子,认定的事情绝不会回头,尤其是在她急于证明自身价值的时候。
他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如此,有劳师姐。但此行以探查为主,若遇强敌,即刻撤离,不可恋战。”
“自然。”
凌霜颔首。
两人不再多言,默契地收敛周身气息,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避开巡守弟子,离开了剑宗驻地,向着黑风涧深处的鬼哭崖方向潜行。
夜间的山林,危机四伏。
湿滑的苔藓、盘踞的毒虫、乃至一些夜间捕食的低阶妖兽,都可能带来麻烦。
但祝只安与凌霜皆非寻常筑基修士,祝只安神识强大,往往能提前感知危险;凌霜虽伤一臂,但身法依旧灵动,对山林环境也颇为熟悉,总能找到最安全的路径。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交流,全靠眼神和细微的手势沟通。
凌霜看着前方祝只安在复杂地形中如履平地的背影,心中微动。
她想起刚入门时,祝只安因家族变故而显得格外沉默孤僻,除了修炼几乎不与旁人交流。
是她主动找他切磋剑法,一次次将他从那种近乎自毁的修炼状态中拉出来。
如今,当年那个需要她照看的师弟,已然成长到需要她仰望的地步,甚至在她断臂后,成了她可以倚靠的力量。
这种变化,让她心中滋味难明,既有欣慰,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更多的,是绝不能成为拖累的决绝。
越靠近鬼哭崖,空气中的湿气越重,那股混合了硫磺和淡淡腥气的味道也愈发明显。
周围的植被开始变得稀疏怪异,岩石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
呜咽的风声穿过嶙峋的怪石,当真如同鬼哭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前面就是鬼哭崖。”
凌霜在一处巨石后停下,传音道。
她指着远处一片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陡峭的崖壁,“崖下似乎有洞穴。”
祝只安凝神望去,同时将自身对“情”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
果然,在那边风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比黑风涧碎石滩那里更为精纯凝练的诡异气息,那气息中蕴含的扰乱心神、放大执念的意味更加明显。
“小心,那里的‘东西’更厉害。”
祝只安提醒道。
两人更加谨慎,借助岩石和枯树的阴影,缓缓向崖壁靠近。
就在他们距离崖底还有百余丈时,祝只安猛地拉住凌霜,示意她屏息凝神。
只见崖底一个不起眼的洞穴入口处,黑影一闪,钻出两个人来。
这两人皆穿着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灰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而晦涩,与那变异宁神花的诡异气息同源,却强大了数倍不止!
其中一人腰间,似乎悬挂着一支短笛状的物件。
“是伪善族的人!”
凌霜瞳孔微缩,传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那两人在洞口低声交谈了几句,由于距离和风声干扰,听不真切,只隐约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惑心莲’……成熟……‘祭品’……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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