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深秋。
天衍剑宗层林尽染,金黄的银杏与火红的枫叶交织,将群山点缀得如同打翻了调色盘。
清晨的霜露凝结在竹叶上,在初升的日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这一日,祝只安结束晨课,正准备前往膳堂,却被师兄林澈寻到。
小师弟,林澈面带温和笑意,今日正好得空,带你去‘剑阁’选取一柄入门法剑吧。你已引气入体半月有余,灵力渐稳,是时候接触剑道了。
祝只安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剑,乃剑宗立派之基,亦是杀伐之器。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那邪修手中闪烁着幽绿符文的弯刀,与在本质上并无不同。
力量,终需依托于器。
有劳师兄。
他压下心绪,平静回应。
剑阁位于主峰半山腰,是一座气势森然的九层塔楼,通体由玄铁与青岗石铸就,飞檐如剑指苍穹。
尚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凛冽的剑意扑面而来,仿佛有无数利刃藏于其间,无声地诉说着天衍剑宗的传承与锋芒。
守阁的是一位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穿着朴素的灰色道袍,气息深不可测。
林澈恭敬行礼:李师叔,弟子带小师弟祝只安前来择剑。
李师叔耷拉的眼皮抬了抬,浑浊的目光在祝只安身上扫过,似有精光一闪而逝。
尘心师兄新收的小娃娃?进去吧,规矩都懂,只能在一层挑选。法器有灵,会自行择主,莫要强求。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多谢师叔。
林澈再次行礼,这才带着祝只安踏入剑阁一层。
阁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显然是运用了空间阵法。
无数柄形制各异的长剑悬浮于半空,或插在特定的石台之上,森然列阵。有的寒光四射,剑气逼人;有的古朴无华,暗藏锋芒;有的缠绕火焰虚影;有的覆盖淡淡冰霜。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冷冽气息与各种属性灵力的波动。
数十名外门弟子正在其间穿梭,小心翼翼地感应着与自己气息相合的法剑,脸上带着兴奋与期待。
祝只安甚至看到了凌霜的身影,她正对着一柄通体湛蓝、散发着寒气的长剑仔细感应。
剑阁一层存放的多是下品、中品法器,足够炼气期使用。
林澈低声介绍,你只需运转灵力,释放自身气息,慢慢行走,若有法剑与你产生共鸣,自会有所感应。
祝只安点头,依言而行。
他缓步走在剑林之中,体内那丝乳白色的气旋缓缓流转,属于他的清冷而纯粹的气息弥漫开来。
起初,周围法剑只是微微震颤,似乎被他的气息吸引,但并未有特别强烈的反应。
他并不急躁,依旧平静地感知着。当他走到一处角落时,一柄毫不起眼的长剑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剑通体灰黑,样式古朴至极,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剑身甚至有些黯淡,像是蒙尘许久。
它静静地插在一个不起眼的石台上,周围几乎没有其他弟子驻足。
然而,就在祝只安靠近的刹那,他灵魂深处那一直沉寂的空间,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
与此同时,那柄灰黑长剑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剑身微不可察地泛起一丝涟漪,仿佛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这种感应极其微弱,远不如其他弟子引起法剑铮鸣那般明显,但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契合感。
祝只安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这柄灰黑长剑上。
咦?这柄‘无妄’...
林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蹙眉,此剑在剑阁一层存放已久,据说材质特殊,非金非铁,但对灵力的传导性极为平庸,甚至有些滞涩,故而一直无人问津。小师弟,你确定是它?
祝只安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剑柄。
入手微凉,触感并非金属的光滑,反而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
灵力注入,果然如林澈所言,流转不畅,仿佛在通过一条狭窄崎岖的通道,威力十不存一。
然而,祝只安却敏锐地察觉到,当他的灵力与剑身接触时,那丝源于灵魂的空间波动,似乎稳定了一丝。
这剑,似乎能与他的空间产生某种极其隐晦的共鸣?
此剑何名?
祝只安问道。
名‘无妄’。
林澈答道,取自《易经》‘无妄之灾’,亦有剑道‘斩却虚妄’之意。只是…他依旧觉得此剑并非良选。
无妄…
祝只安低声重复了一遍,手指拂过冰冷的剑身,便是它了。
他选择此剑,并非因为它强大,而是因为那份独特的、与他本源相关的微弱共鸣。
灵力传导不佳或许是缺点,但或许也意味着,它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性,正等待合适的契机发掘。
见祝只安心意已决,林澈不再劝阻:既然你与之有缘,那便选它吧。法器终究是外物,真正的强大在于执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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