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天子帝辛登基的第六个年头的第一次朝会。也是很多年了第一次提前召开的朝会。
隆武六年,正月十五。
周珰以通敌叛国罪被严嵩雷霆拿下,打入天牢的消息,经过一夜发酵,如同燎原野火,早已烧遍了整个京城。皇城司一夜之间被清洗,无数周珰党羽落网,血雨腥风仿佛就在殿外徘徊。而郑伦那桩离奇恐怖的心口取心案,更如同鬼影般缠绕在众人心头。一股山雨欲来的巨大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朝臣的脊梁上。
“臣!工部尚书陈承安!有本启奏!”陈承安的声音清越而沉稳,如同金玉交击,瞬间撕裂了大殿的沉寂。
帝辛高踞龙椅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遮掩了他大半神情,只有那紧绷的下颌线条,透露出这位年轻帝王的肃杀之意。“陈卿,奏来。”
“臣参!”陈承安踏前一步,目光如炬,扫过文官队列前排几个面色微变的重臣,“臣参刑部侍郎王允!身负刑狱重责,却尸位素餐,玩忽懈怠!郑伦一案,案发当夜,王允身为刑部主官,姗姗来迟,对现场封锁不力,致使关键物证(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王允瞬间惨白的脸)几遭损毁!更纵容下属,敷衍塞责,至今未能锁定凶徒踪迹!此乃渎职大罪!”
“臣参!京兆府尹李乾!”陈承安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京都重地,天子脚下!平康坊醉仙楼,竟成凶徒杀人剖心之凶宅!李乾治下无能,治安败坏至此!更在案发后,面对皇城司周珰(他加重了这两个字)越权干预,束手无策,毫无主见!致使案情扑朔迷离!此乃无能、失职之罪!”
“臣再参!大理寺少卿郑元!”陈承安的声音如同冰锥,直刺向那位站在刑部侍郎王允身后不远、脸色已然铁青的老者——郑伦的亲叔父!“郑元!身为大理寺少卿,执掌刑狱复审!其亲侄郑伦惨死,本应火速缉拿凶手,以正国法!然如此大案,郑元玩忽职守。案发之时避而不见,后期反利用职权,暗中阻挠刑部、京兆府正常办案程序,屡次催促草草结案!其行可疑,其心叵测!臣请陛下,即刻将郑元停职,交有司严查其是否涉案!”
轰!
三参连发,如同三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宣政殿上!
王允、李乾、郑元三人,如遭雷击,身体剧震!王允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冷汗涔涔而下:“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李乾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郑元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承安,目眦欲裂:“陈承安!你…你含血喷人!老夫侄儿惨死,老夫心如火焚,何来阻挠办案?!你…你这是借机报复!公报私仇!”
“冤枉?报复?”陈承安冷笑一声,猛地从袖中抽出一份厚厚的卷宗,高高举起,“陛下!昨夜案发,臣便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然待刑部、京兆府已完成勘验也不见大理寺官员出现。”
“此乃刑部仵作初验尸格副本、京兆府现场勘查记录副本、以及当夜醉仙楼所有相关人等口供摘要!更有数名吏员证词,指证郑元多次以大理寺名义,向刑部、京兆府施压,要求速速以‘流匪仇杀’结案!桩桩件件,皆有记录!臣敢问郑大人,令侄惨死,胸膛被剖,心被取走!如此骇人听闻、疑点重重之凶案,你身为亲叔父、身为大理寺少卿,不思彻查真凶,反而急于盖棺定论!这是何道理?!”
他字字铿锵,句句诛心,将卷宗重重拍在御前太监早已准备好的托盘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如同抽在了郑元等人脸上!
“陛下!”陈承安转身,对着龙椅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沉痛与凛然,“周珰通敌叛国,此獠已除!然,皇城司被其渗透多年,纲纪败坏!此案更暴露我朝刑狱之弊!王允怠惰无能,李乾治下无方,郑元身为苦主亲眷兼刑狱高官,行为乖张,有重大嫌疑!此三人不惩,国法难彰!刑狱不清!何以安民心?何以正朝纲?臣恳请陛下,当机立断,将此三人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死寂!
整个宣政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郑元粗重的喘息和王允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所有人都被陈承安这石破天惊、不留丝毫余地的雷霆手段震住了!他这是要借着周珰倒台、郑伦身死的东风,一举掀翻掌控着刑部、京兆府、大理寺这三司的三位门阀重臣!这是赤裸裸的宣战!是对整个门阀势力根基的悍然挥刀!
龙椅之上,帝辛沉默着。冕旒的玉珠微微晃动,看不清他的表情。那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力。
终于,帝辛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般的决断,响彻大殿:
“准奏。”
“刑部侍郎王允,怠惰渎职,革去官职,交都察院严查!”
“京兆府尹李乾,治下无方,难堪重任,革职,下狱待参!”
“大理寺少卿郑元,涉亲眷重案,行为失当,有碍司法公正,即刻停职,交由大理寺卿并刑部隔离审查!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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