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上元节的前夜。宫里传出旨意,正月十五开朝,提早了一天,也比旧制提早了一天.。
原本休沐是过完正月十五,正月十六正是开朝结束休沐,这次宫里下旨,提前一天,而且上元节开朝。这一改动,让很多人心里不得不琢磨陛下的心思。
而恰巧持续了数日的凄风冷雨终于停了,一轮清冷的残月挣扎着从厚重的云层缝隙中透出些许惨淡的光,勉强照亮了湿漉漉的街巷。然而,京城并未因这短暂的放晴而恢复生气,反而被一股更刺骨的寒意笼罩。
这一切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果然,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权贵圈层中飞速蔓延,惊碎了上元节前最后的平静,荥阳郑氏在京城的嫡系子弟,郑伦,死了!死在了平康坊最负盛名的销金窟——“醉仙楼”的一间顶级雅阁里!
死状……极其诡异恐怖!
消息传到武安侯府时,陈承安正在书房对着天工院繁琐的预算条目皱眉。荀彧几乎是撞开房门冲进来的,一贯冷静的脸上带着罕见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侯爷!出事了!郑伦死了!在醉仙楼!”
陈承安猛地抬头:“郑伦?郑贵妃的侄儿?怎么死的?”
“说是…说是被人剖开了胸膛,取走了心!”荀彧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发现时,雅阁内一片狼藉,像是经过激烈打斗,但门窗都是从里面锁死的!醉仙楼的护院强行破门才进去。更诡异的是……”他深吸一口气,“郑伦的贴身小厮,在混乱中当场吓疯了,嘴里只反复念叨着‘鬼…鬼取心…还账……’!如今刑部、京兆府、皇城司的人全围过去了,现场被周珰的人第一时间控制,水泼不进!”
陈承安的瞳孔骤然收缩。取心?鬼取账?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阴谋气息扑面而来。这绝非寻常仇杀!郑伦的身份太敏感了!荥阳郑氏的核心子弟,郑贵妃的亲侄儿!在这个节骨眼上,以如此骇人听闻的方式暴毙……是门阀内讧?还是有人……在故意搅浑这潭水?甚至,嫁祸?
他瞬间想到了那本暗册,想到了周珰!郑家,也在那册子的名单之上!郑伦之死,是灭口?是警告?还是……有人想借这把刀?
无数念头在电光火石间闪过脑海。陈承安猛地站起身,眼中寒光爆射:“备车!去醉仙楼!以工部尚书身份,勘察凶案现场是否涉及官署营造规制纰漏!陆师坐镇府中,随时策应!”他一把抓过挂在屏风上的玄色大氅披上,“荀彧,你随我同去!眼睛放亮,我倒要看看,周珰能在他的地盘上,玩出什么花样!”
马蹄声急促地踏碎了寂静的夜。当陈承安带着荀彧和一队精悍的侯府亲卫赶到灯火通明、却被衙役和皇城司番役重重围住的醉仙楼时,现场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脂粉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恐慌。
刑部侍郎和京兆尹脸色铁青地站在外围,看到陈承安,眼中都闪过一丝复杂和无奈。周珰则站在雅阁门口,那张白胖无须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阴鸷,正对着几个皇城司的档头低声吩咐着什么,试图将所有人都挡在外面。
“周公公!”陈承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分开人群,径直走到周珰面前,玄色大氅在灯火下翻涌如夜潮。“本官听闻此地发生骇人血案,死者涉及朝廷命官亲眷,且凶案现场涉及楼宇营造结构。按《工部营造法式》及《刑律疏议》,本官有权会同勘查,以免因营造隐患贻误案情!刑部王大人,京兆府尹大人,你们说,是也不是?”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刑部侍郎和京兆尹。
两人被陈承安的气势所慑,又不敢得罪周珰,只得含糊地应和:“呃…这个…武安侯所言…也有道理…”
周珰眼皮一跳,皮笑肉不笑地拦住:“武安侯,此乃刑案重地,血腥污秽,恐污了您的眼。勘察之事,自有刑部、京兆府和我皇城司协力办理,工部……似乎不便插手吧?”
“不便插手?”陈承安冷笑一声,向前踏了一步,无形的威压让周珰身后的番役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周公公此言差矣!死者郑伦,其叔父乃工部侍郎郑元!本官身为工部尚书,勘察下属亲眷遇害现场是否存在官署营造失察之责,何来不便?还是说……”他目光如刀,直刺周珰,“周公公这皇城司,想一手遮天,连六部主官的职权也要越俎代庖了?!”
他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又抬出了工部的名头,周珰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腮帮子上的肉微微抽搐。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雅阁内突然传出一阵压抑的惊呼和骚动!似乎里面勘查的人发现了什么极其意外的东西。
“里面怎么了?”周珰立刻警觉地回头厉声喝问。
一个皇城司的档头脸色煞白地跑出来,凑到周珰耳边,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公公…郑公子…他…他手里死死攥着个东西!是…是半张烧焦的信笺!上面…上面好像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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