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嘎……
那缓慢而沉重的咬合声并非来自远方,而是源自他们正前方的黑暗。
随着一声机括复位的闷响,前方的通道豁然开朗,一间宏大而诡异的圆形石室呈现在三人面前。
石室四壁并非砖石,而是被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巨大青铜镜面,幽幽地反射着通道内星图的蓝光,营造出一种置身于宇宙洪荒的错觉。
室中央,一根不知由何种金属打造的细链从穹顶垂下,悬吊着一颗巨大的镂空铜球。
铜球内部,银白色的汞液如活物般缓缓流淌,折射着微光,仿佛一颗正在运转的微缩星辰。
脚下,地面由巨大的黑白两色石砖铺就,严丝合缝地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太极图案。
每一块石砖上,都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细小的古篆——竟是《周易》六十四卦的卦辞。
这地方不像宝库,更像是一座祭祀星辰与哲理的古老神殿。
白桃心神被那运转的汞液铜球所吸引,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踩在了代表“乾”卦的白石之上。
就在她足尖落定的瞬间,一道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百年的时光,在石室中空灵地回荡开来,竟是祖父白景明的声音,像是被某种古老的机关录存了下来:
“欲见宝光,先照心相。”
话音刚落,中央那颗铜球骤然加速旋转,内部的汞液奔涌翻腾,竟从镂空的球体中洒下万千道七彩光影。
光影如瀑,倾泻而下,不再映照星图,而是直直投射在三人的身上,穿透了他们的血肉,直抵他们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青铜镜面上,画面骤然浮现。
白桃看见了那个大雨滂沱的下午。
父亲被日军按在泥坑里,即将被活埋,却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将半枚断裂的银针塞进了她的手心。
那枚银针,是药王宗代代相传的“问心针”,是她行医救人的起点,也是她永世无法磨灭的血海深仇。
陆九的镜中,则重现了那个身份暴露的雨夜。
他脸上那张天衣无缝的假面被撕开,暴露在敌人探照灯下,紧接着便是密集的枪声和战友们倒下的身影。
那是他作为王牌特工,唯一一次惨败,是他亲手将整个潜伏小组带入的绝境。
而周砚的镜面上,是他自己。
在一个阴暗的档案室里,他颤抖着将一份从故纸堆里找到的宝藏残卷,交到了一名伪政府官员的手中,只为换取一张能让他活下去的“良民证”。
“不!我不是叛徒!”周砚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跪倒在地,额头上冷汗如注,“我只是……我只是想活下去!在那种时候,谁不想活下去!”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呼吸急促,手不受控制地摸向了腰间的匕首,似乎要用最极端的方式来洗刷这耻辱的烙印。
“忧思伤脾,神志失控了!”白桃心头一凛,瞬间做出判断。
她没有丝毫迟疑,左手一翻,三枚闪亮的银针已夹在指间。
不等陆九反应,她欺身而上,右手稳稳按住周砚的后颈,左手三指齐动,三枚银针已精准无比地刺入他头顶的百会穴、腕上的神门穴以及足背的太冲三穴。
“定神,守元!”她口中低喝,拇指与食指捏住百会穴的针尾,以一种极快的频率捻动催气。
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针身导入周砚体内,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抚平了他体内暴走的脏腑之气。
她盯着周砚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声音沉静如水:“你现在流的血,不是悔恨的血,是清醒的血。活着,才有赎罪的资格。”
不过片刻,周砚剧烈的喘息渐渐平复,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
他怔怔地看着白桃,两行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我……我愿意赎。”
就在白桃施针救人的同时,陆九的目光却从未离开那颗诡异的铜球。
他敏锐地发现,就在周砚情绪崩溃的瞬间,球内汞液的流速陡然加快了数倍。
他立刻转头,视线飞快扫过四壁的青铜镜。
在正北坎位的那面镜子上,一行以朱砂写就的细小古篆,在光影变幻中一闪而过:“兑主口舌,妄言者闭。”
兑卦,在八卦中象征口、言说。
陆九心中猛然一惊,想起了早年在中统接受特训时,一门早已失传的心理战秘术——“心音辨谎术”。
据说古之大匠能制造出一种机关,通过感知人的心绪波动引发的微弱气场变化,来判断其内心是否“言行不一”。
若有人心中存疑、口是心非,机关便会判定为“内乱”,从而启动自毁程序。
这个宝藏的守护机制,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歹毒!
他当机立断,转向刚刚恢复神智的周砚和收起银针的白桃,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听着,从现在起,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哪怕是自己最不堪的过去,都不准说话,不准否认,不准辩解。信,则通;疑,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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