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边的夜风,裹挟着水汽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冷得刺骨。
白桃举着玉钥的手却稳如磐石,目光穿透清冷的月色,死死凝视着对岸水面倒影上那个由光构成的圆环。
周砚在一旁压抑着激动,气息粗重,恨不得立刻泅渡过去,一探究竟。
“不开。”白桃再次重复,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一开,就死了。”
她指尖轻轻抚过玉钥的边缘,那温润的触感之下,一股奇异的热流正从内部缓缓生发。
这温度并非来自她的体温,而像是在感应着某种宏大的节律,与她腕间的脉搏隐隐共鸣。
她垂眸,低声对几乎要按捺不住的周砚道:“你记得《脉经》里说,‘动则为开,静则为藏’?刚才金陵钟鸣七响,我们血启八方,那是天地替我们把脉,是为‘动’。卦眼已开,天机已泄,此刻正是杀机最盛之时,我们必须‘藏’。”
话音未落,她从药囊中再次取出那根用惯了的纯银长针,看也不看,反手在自己左腕的寸口穴上一刺。
一滴比方才更加鲜活的血珠沁出,她屈指一弹,血珠精准地落入身前冰冷的河面。
奇特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精血并未立刻散开,反而像一颗拥有生命的红色水银,在水波的微漾中,竟逆着水流微微旋转,其尖端最终稳稳地指向了对岸观象台基座那道被光环笼罩的极细裂痕。
白桃眸光一亮,吐出几个字:“那是‘离宫之隙’,阳火将尽时才显形。时机未到,血脉为引,亦不可强入。”
就在她以中医之理印证卦象玄机时,陆九已悄无声息地蹲下身,他从靴中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探入水中,轻轻刮擦着那块龟背沉石的表面。
他的手指捻了捻刮下的些许粉末,凑到鼻尖一嗅,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这不是古人随手刻的,”他嗓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水下的亡魂,“‘离’字刻痕内嵌有微量朱砂,是用‘血胶调砂’封印过的标记。这种手法,能让印记千年不腐,水浸不散。”
他自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雪白的樟脑粉末。
他看准风向,将粉末均匀地撒向龟背沉石所在的水面。
只一瞬间,那片水域仿佛被点燃,一圈淡红色的雾晕猛地激荡开来,如同一朵在水中绽放的血色莲花。
这正是中统秘录中古法验符的“显迹引”。
雾晕散去后,龟背沉石上,除了那个深刻的“离”字,竟还浮现出一组错综复杂的断裂纹路,细如发丝,玄奥无比。
周砚只看了一眼便觉头晕目眩,白桃却认了出来——那组纹路,与她乾坤盘背面的隐刻,竟是分毫不差!
陆九缓缓站起身,抬头望向那座矗立于夜幕中的古观象台,以及它在水面被拉长的倒影,眼中精光闪烁:“我明白了。塔影、沉龟、裂隙,三点一线。这道光影之门,每年只有在特定的日子、特定的时刻,月光经由塔尖折射的角度,才能与沉龟在水底的位置完全重合。差一分,偏一寸,都不行。”
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潜入到观象台外围的一片废墟之中。
这里断壁残垣,荒草丛生,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周砚迫不及待地从随身携带的皮囊里抽出一卷发黄的图纸,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这是我从日伪‘文化财产管理委员会’档案室里拓印的测绘图。”他借着微弱的月光,手指在图纸上飞快地比对着,“根据塔身现存的倾斜角度和金陵的地理纬度计算……每年只有冬至前后的三日,而且必须是亥时一刻,月光才能穿过那道‘离宫之隙’,照亮地下的空腔!”
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一个可怕而又惊人的结论浮现在他脑海:“他们……那些日本的‘文化专家’,根本就不需要挖掘!他们只要等,等到这一天,光……就是钥匙!”
话音未落,一阵细微而规律的脚步声混杂着犬吠,由远及近,从河岸方向传来。
陆九的耳朵动了动,脸色骤变:“影侦队沿河布网了,他们在用声波探测仪扫描河床的震动频率,我们留下的痕迹瞒不过仪器!”
千钧一发之际,陆九没有丝毫慌乱。
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了一座半塌的木棚。
他身形如狸猫般窜出,眨眼间便从木棚上拆下八根已经腐朽但尚算完整的松木枝。
他不做停留,按照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的八卦方位,将木枝飞快地插入四周的泥地里。
紧接着,他从怀里摸出几片干枯的艾叶,以细线迅速绑在枝头。
他划着一根火柴,并未点燃所有艾枝,而仅仅点燃了位于正东震卦位的那一根。
“噗”的一声,艾叶被引燃,火苗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蓝色,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其余七根艾枝竟像是被无形的火焰传递,无风自燃,瞬间形成了一圈摇曳不定、散发着浓烈药香的迷幻火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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