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的瞳孔在看到铜锁冒烟的瞬间骤缩,手指下意识攥紧手电筒,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陆九!她声音发紧,另一只手抓住他胳膊,锁芯渗出的液体有硫磺味——话未说完,锁身地裂开蛛网纹,青烟裹着刺鼻的硝石味窜出来,像条吐信的蛇。
陆九的反应比她更快。
他反手扣住白桃手腕往旁一带,军靴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声响,另一只手将小梅护在身后。引爆装置。他喉结滚动,盯着逐渐扭曲的锁身纹路——原本模糊的巽卦此刻清晰如刀刻,祠堂那张黄纸是伪造的。话音未落,密室突然发出闷响,白桃踉跄撞在沙盘边缘,红砂簌簌落在她黑棉鞋面上。
小梅尖叫。
白桃抬头,见东西两侧的青砖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挤压,石缝里渗出铁锈味的潮气,离他们不过三步之遥。
她猛地想起怀中的《周易·坎卦》卷册,从帆布包深处抽出时,羊皮纸页已被冷汗浸得发皱。乾为天,动而生风,静而归藏...她指尖快速扫过经文,光束突然打在头顶的青瓦缝隙——那里卡着半块锈迹斑斑的铜阀。
通风口!她抓住陆九胳膊,乾卦属阳,动则生风,要停机关得让空气流通!
陆九立刻抬头,目光扫过木架上积灰的长棍。
小梅已经冲过去,木架在她脚下吱呀作响。
小姑娘攥着长棍的手全是汗,竹节硌得掌心发红,踮起脚时棉裤膝盖处蹭上一道灰。够着了!她喊着,手腕猛地一挑,铜阀坠地,冷风裹着雪粒地灌进来。
挤压声戛然而止,可头顶的汽灯地灭了。
黑暗中,白桃摸到火折子的粗糙纸页,地擦燃,豆大的火苗映出三个人紧绷的脸。
陆九的影子在墙上晃成一片,他抹了把脸,声音哑得厉害:安全了?
暂时。白桃转身时,火光扫过沙盘边缘的刻痕——七组数字歪歪扭扭,像用刀尖划的。
她呼吸一滞,那排列方式太熟悉了:这是祖父的药方记号。她指尖抚过数字,他总把药材剂量按君臣佐使排成数列,黄芪九钱对应,当归六钱对应...
陆九立刻俯身在沙盘前,指尖快速点过数字:九宫格的话,9在乾位,6在坎位...话音未落,白桃怀里的引玉突然发出轻响。
她慌忙摸出,见锁扣已自动弹开,一片金箔滑进掌心,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藏于天井之下,以风为引。她念出声,金箔在火中映出细碎的光。
咚咚——
闷响突然从石门传来,混着日语的嘶吼:里面的人听着!
大日本皇军已包围此处!陆九抽出腰间的勃朗宁,子弹上膛的脆响在密室里格外清晰。
他看了眼墙上的铜钟,指针正缓缓逼近三点:他们炸开外层用了十分钟,这次最多三分钟。
走通风口。白桃当机立断,将金箔塞进衣襟,我先上。
管道比想象中狭窄。
小梅先爬了上去,铁皮管壁锈得厉害,她的棉鞋踩出细碎的锈渣,落在白桃头顶。
白桃跟着攀爬时,手肘蹭到凸起的铁皮,刺痛让她倒抽冷气。
陆九断后,军大衣卡在管口,他扯下外套扔下去,声音闷在管道里:快走!
咚——
最后一声爆炸传来时,白桃脚下突然一空。
她整个人摔进雪里,寒气瞬间浸透棉裤,后脑勺撞在青石板上,眼前闪过金星。
等缓过神,发现小梅蜷在旁边揉膝盖,陆九正拍着身上的雪站起,军衬衫袖口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月光漫过一座石碑。
碑身爬满青苔,中间刻着八个大字:风起乾卦,终局将现。
白桃伸手拂去碑上积雪,指尖突然触到一行极浅的刻痕。
她呼吸一滞,火折子地掉在雪地上。
那字迹太熟悉了——祖父白景明的小楷,弯钩处总带着抹不经意的弧度,和他在药方末尾的落款一模一样。
若知吾志,先识其女。
她念得很慢,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上。
风卷着雪粒掠过耳际,白桃摸出怀里的羊脂玉,温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
突然想起昨夜药铺后巷,陆九换易容时,脖颈间若隐若现的兑卦刺青。
月光漫过石碑,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落在两个字上。
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白桃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是谁?
是小梅?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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