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粗陶药碗碎裂的声响在死寂的石隙内格外刺耳。
滚烫的药汁四溅开来,在冰冷的岩石上腾起一小片白雾,浓烈刺鼻的药气瞬间弥漫开来。
狗子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那只指着柔骨兔和墨渊雷尸爪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倒气声。
那双原本带着担忧和怯懦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里面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惊骇、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墨大夫身边…怎么会有一个昏迷不醒、嘴角带血、衣衫凌乱的兔耳少女?!
墨大夫那只包裹着银灰色金属、狰狞如鬼爪的手…怎么会冒出电光?!
狗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
昨夜后山的惊天雷暴,执法堂化为废墟的恐怖景象,还有门内私下流传的、关于墨大夫修炼邪功、驱使怪物的种种流言…瞬间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
眼前这诡异、邪门、远超他认知极限的景象,彻底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
“呃…”墨渊强压下丹田传来的空虚悸动和左臂的灼痛,缓缓抬起头。
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滴落,冲刷着他脸上凝固的泥污和血迹,却洗不去那双眼睛深处的疲惫与…骤然升起的冰冷杀意!
狗子看到了这双眼睛。
那里面没有往日的阴鸷威严,只有一种如同看待死人般的漠然!
狗子吓得魂飞魄散,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怪叫一声,转身就想朝石隙外亡命奔逃!
“站住。”
两个字,声音不高,嘶哑干涩,却如同带着冰碴的钢针,狠狠刺入狗子的耳膜,将他逃跑的念头瞬间钉死在原地!
狗子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
他艰难地、一寸寸地扭过头,对上墨渊那双冰冷的、不带丝毫人类感情的眼眸,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裤裆瞬间湿透,浓重的骚臭味弥漫开来。
“墨…墨大夫…饶…饶命…”狗子涕泪横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如同濒死的哀鸣,“我…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啊…”
墨渊缓缓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尽管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般疼痛,但那刚刚突破炼气二层、新生的雷灵力支撑着他,散发出一种冰冷的威压。
他一步步走向瘫软的狗子,雷尸爪上残留的微弱电弧在昏暗光线下跳跃、明灭,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狗子的心尖上。
“你看见了。”墨渊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看见她,”他指了指昏迷的柔骨兔,“也看见了这个。”他抬起了那只焦黑狰狞、缠绕着死寂气息的雷尸爪。
狗子吓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牙齿疯狂地打着颤,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墨渊在狗子面前一步之遥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他没有立刻动手,冰冷的眼神在狗子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移开,扫过地上碎裂的药碗和泼洒的药汁。
“这药…谁让你送的?”墨渊的声音依旧冰冷。
“是…是…药…药圃的…张…张管事…”狗子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哭喊着,“他说…说墨大夫您伤势未愈…让…让我送药过来…说…说对您的伤有好处…”
张管事?
药圃?
墨渊的瞳孔深处,一丝冰冷的寒光骤然闪过!
墨居仁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
药圃长老张万春!
一个表面和气、实则贪婪狠毒的老狐狸!
平日里就对墨居仁的“神医”名头和各种珍稀药方垂涎三尺,多次暗中使绊子!
昨夜王麻子那帮亡命徒袭击他,背后未必没有这老东西的影子!
如今他重伤未愈、行踪诡异,这老东西便按捺不住,假借送药之名,派狗子这个胆小的眼线前来试探虚实!
好一个借刀杀人!
好一个投石问路!
若他墨渊真如传言般虚弱不堪或行为诡异,这老东西恐怕立刻就会露出獠牙!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间在墨渊胸中燃起!
他正愁找不到立威的对象,找不到转移七玄门高层注意力的靶子!
这老东西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好!
就用他的血,来宣告“新墨门”的诞生!
用他的命,来震慑所有觊觎的豺狼!
“主…主人…”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异样波动的灵魂传音在墨渊脑海响起!
是毒刺蜂王!
墨渊心神一动,立刻通过灵魂链接感知。
蜂王那混乱嗜血的意识中,正传递回一幅幅破碎却清晰的“画面”!
画面来自七玄门药圃方向!
药圃深处,一处被精心打理、种植着不少珍贵灵植的独立小院。
院门紧闭,但通过毒蜂敏锐的感知,墨渊“看”到了院内一间布置奢华的静室中,一个穿着锦缎长袍、身材微胖、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正背着手,焦躁不安地在铺着兽皮的紫檀木椅前来回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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