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消失了。
她最后的话语,如同烧红的铁钎,烙在我几乎被混沌吞噬的意识上。
“门有两扇!”
“一扇向外!一扇……向内!”
“用‘星尘’!关掉……你自己那扇!”
绝对的黑暗笼罩着废弃的疗养院大厅,只有我周身缭绕的、代表体内混沌意识的黑色气流,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微光,如同地狱的引魂灯。
那只属于“怪物”的、尖利的手,距离男人脖颈上疯狂蠕动的疤痕,只有毫厘之遥。
他瘫软在墙边,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的抽气声,再也看不出半分支配者的威严。
吞噬他。
融合他。
让这具“容器”内孕育的黑暗,彻底完整。
这个念头,如同最甜美的毒药,诱惑着我所剩无几的理智。
聚合的混沌意识发出饥渴的咆哮,推动着我的手臂,向前,再向前一丝,就能触碰到那蕴含着强大“污染源”力量的核心。
那是进化的阶梯,是超越凡俗的契机,是摆脱所有痛苦和软弱的终极答案……
不!
我是林宴!
我不是你们用来孵化的卵!我不是怪物!
苏晓用生命换来的警示,不是为了让我成为更恐怖的存在!
她是让我……终结这一切!
“关掉……你自己那扇!”
我明白了。
我一直以为的“门”,是通往“源海”的通道。
但我错了,或者说,只对了一半。
“源海”是外在的污染源头,而我体内这片由无数“坐标”聚合而成的混沌意识,是内在的、正在孵化的“门”!
一扇通往彻底疯狂、彻底非人境地的门!
一扇一旦完全打开,可能比“源海”本身更加危险、更加不可控的门!
苏晓让我用“星尘”,关掉的是这扇内在的、属于我自己的门!
代价是什么?
也许是“林宴”这个意识的彻底消散。
也许是和体内所有“坐标”同归于尽。
也许是……永恒的封印。
但没有别的选择了。
任由“怪物”孵化,我将不再是“我”,而是一个行走的、由无数扭曲爱欲构成的灾难。
苏晓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我猛地收回那只几乎要触及男人脖颈的手!
这个动作,耗尽了我对抗混沌意识的全部意志!
手臂如同被万钧之力拉扯,剧烈地颤抖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呃啊啊啊——!”
我发出痛苦的嘶嚎,既是身体的剧痛,更是灵魂被撕裂的呐喊。
体内混沌意识发出了愤怒的、被阻挠的尖啸,更加疯狂地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自我界限。
黑色气流暴涨,试图再次掌控身体。
就是现在!
我用尽最后一丝属于“林宴”的清醒,一只手死死按住剧烈抽搐、仿佛要自行抓向男人的另一只手,另一只手则颤抖着、艰难地探入贴身口袋,抓住了那管冰冷刺骨的深蓝色“星尘”!
没有犹豫,没有时间思考后果。
我猛地将软木塞咬开,将管口对准了自己的胸口——那意识中混沌漩涡、内在之“门”所在的大致位置!
然后,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将里面那些闪烁着冰冷星辉的、如同凝固宇宙般的粉末,尽数拍入了自己的体内!
没有物理上的伤口,粉末在接触我皮肤的瞬间,就如同幻影般融入了进去。
起初,是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体内混沌意识的咆哮,男人恐惧的呜咽,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然后——
冷。
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冰冷,以胸口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那不是温度的降低,而是一种……存在的冻结!
仿佛时间在我体内停止了流动,意识被瞬间凝固,情感被瞬间冰封。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加彻底的、万物归寂的“无”!
我“看”到,体内那片沸腾的、试图孵化的混沌黑暗,在这绝对的冰冷面前,发出了无声的、极致痛苦的扭曲!
扩张的势头被强行扼住,翻滚的恶意被瞬间冻结,无数个融合中的“坐标”意识,如同被投入液氮的细菌,活动戛然而止!
那扇正在我意识深处缓缓洞开的、通往非人领域的“内在之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冰川断裂般的咔嚓声响!
门上瞬间覆盖了厚厚的、闪烁着星辉的蓝色冰层!
门扉的开启被强行中断、封印!
缭绕在我周身的黑色气流,如同被抽走了生命,迅速消散、湮灭。
右眼下方那颗滚烫的黑痣,温度骤降,变得如同冰块,颜色也仿佛黯淡了一丝。
那股驱动我、渴望吞噬男人的混沌意识,如同被斩断了根源,潮水般退去,被强行压缩、封冻回我意识的深处,只留下死寂般的冰冷和空无。
“噗通——”
我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而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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