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啊!” 李婶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近乎崩溃的麻木,她指着瞬间变得“干净”的沙发,脸上却没有任何看到虫子被赶跑的庆幸,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绝望,“都说了没啥!就是几只小虫子!跑光了!跑光了!” 她反复念叨着,像是在说服我,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她那只刚刚放下、还沾着沙发绒布上细微灰尘的手,又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再次狠狠地、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力道,抓挠着后颈那块刺眼的青灰色皮肤!指甲刮过,带下了一点点细微的皮屑。
“这有啥,往年更多哩……” 她咧开嘴,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着,眼角的皱纹扭曲成痛苦的纹路。
往年更多?我看着她后颈那片诡异的青灰色,看着她眼中深藏的恐惧和麻木,看着她极力维持的“正常”表象,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淹没了我的四肢百骸。这不是“正常”!这绝对不是!
我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李婶家。她最后那强颜欢笑的表情和疯狂抓挠后颈的动作,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空气里那股铁锈腥甜味似乎更浓了,粘稠得令人窒息。
我需要冷静,需要离开这片令人压抑的房舍。不知不觉,我走向了村子边缘,靠近后山的那条小路。那里相对僻静,有一条小沟渠,村里的生活污水有时会排到那里。
刚绕过一片茂密的竹林,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就扑面而来!混合着血腥、内脏腥臊和高温下有机物腐败的恶臭!
是张屠户!
他正背对着我,站在沟渠边。他那壮硕得像一堵墙的身躯微微佝偻着,脚下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油腻腻的大塑料桶。
此刻,他正费力地提起桶,将里面黏稠、暗红、夹杂着大量白色脂肪块和破碎组织的动物内脏和残渣,一股脑地倾倒入污浊的沟渠里!
“哗啦——!”
污秽之物砸进浑浊的水面,溅起恶心的水花。无数肥白的蛆虫在那些腐败的内脏碎块间疯狂地蠕动、翻滚,贪婪地啃食着。水面上瞬间浮起一层油腻的、五颜六色的污垢。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胃里翻江倒海,正要转身避开这令人作呕的场景。
突然!
我的目光凝固在那些翻滚的、被蛆虫覆盖的内脏碎块之间!
几条……通体呈现半透明状、近乎无色的小东西,正在蛆虫堆里极其敏捷地穿梭、扭动!它们的体型比蛆虫小得多,细长如线,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流体状,头部隐约可见一对极其微小的、如同黑点的口器!
它们游动的姿态……扭曲、蜿蜒……像极了……
蜈蚣的幼体!
我猛地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当场呕吐出来!那些透明的、在腐败内脏中穿梭的东西……是蜈蚣的幼虫?!它们在……以这些屠宰废料为食?!
就在这时,张屠户倒完了桶里的东西,直起腰,随意地将空桶往旁边一扔,发出“哐当”一声。他转过身,那张被油污和汗水浸得发亮的圆脸上,堆满了屠夫特有的、粗犷的笑容。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
“哟!这不是林家丫头吗?” 张屠户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嗓门洪亮,带着浓重的乡音,“咋跑这臭烘烘的地方来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带着一种审视的、或者说……探究的意味?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极其不舒服的熟稔。
“正好碰上了,” 他抬手用油腻的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朝我走近两步,那股混合着血腥和汗臭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问你个事儿啊丫头。”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点声音,那双被肥肉挤得有些小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市侩而精明的光。
“你爹……林医生那儿,” 他搓了搓同样油腻的手指,眼神瞟了瞟沟渠里那些正在被透明幼虫和蛆虫疯狂啃食的内脏残渣,“最近……还收不收那玩意儿?”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穿了我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收……那玩意儿?
收什么玩意儿?
蜈蚣?!
轰——!
脑海中,父亲诊所药柜下层的画面,如同爆炸般瞬间清晰!
那些堆积如山的、标注着日期的密封袋!每一个袋子里扭曲蜷缩的深色条状物!那持续了至少三年的、隐秘的收集!
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恶寒的电流,瞬间从头顶窜到脚底!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屠户……他处理这些腐败的内脏……他看到了这些以腐肉为生的透明蜈蚣幼体……而他,竟然在问我父亲……还收不收蜈蚣?!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很可能……一直在向我父亲提供蜈蚣?!这些在腐败动物内脏中滋生的……蜈蚣?!或者说……它们的幼体?!
父亲收集那些蜈蚣尸体……是为了什么?研究?还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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