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林宴从不信鬼神,直到归乡的雨夜,老宅地窖爬出了会“呼吸”的蜈蚣圆环。
六岁那年父亲用一罐深绿药膏救了她被马蜂蛰穿的命,也埋下了蚀骨的虫卵。
二十年后,当蜈蚣开始像士兵般列队入侵老宅,当父亲面无表情地为虫尸标注日期,当爷爷指甲缝嵌着蜈蚣壳碎片阻拦她靠近地窖——林宴才惊觉,整个村子早已沦为活体虫巢。
奶奶的辟邪银镯灼烧着蛛丝,也灼烧着她体内苏醒的“共生体”。
药柜底层堆积三年的蜈蚣尸体,屠宰场污渠里滋生的透明幼体,邻居后颈蔓延的青灰尸斑…所有线索指向地底深处那尊倒悬的复眼蛛母。而父亲以族人性命熬炼的“血引”,竟是开启地狱茧房的钥匙。
她握紧银镯冲向虫巢核心,只为救出被钉在母体根脉上的妹妹。
却不知自己半虫化的躯壳,正成为林家血脉最后的诅咒——
当镶嵌着妹妹眼睛的甲壳在胸口搏动,雨蚀废墟中悄然发芽的灰绿孢子,正等待新生的“门”…
正文
湿热的空气像一块浸透了水的旧布,沉甸甸地裹在身上。窗外,连绵数日的梅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把整个林家老宅浸泡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潮气里。
墙壁仿佛能拧出水来,墙角阴暗处,苔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着墨绿色的野心。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朽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气息。
我,林宴,自认为是个普通的、甚至有点无趣的人。唯一的“特长”,大概是童年时期对虫子那近乎冷酷的“统治力”。
村里的孩子怕蜘蛛、躲马蜂,唯独我,能把螳螂当玩具,把金龟子当弹珠,死在我好奇心(或者说实验精神)下的虫子,大概能填满村口那条小溪。
后来长大了,不知是见识多了还是矫情了,洁癖渐生,对虫子虽谈不上喜爱,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源于了解的无所畏惧感,始终还在。
然而,这几天,这份“无所畏惧”正被一种粘稠的不安缓慢侵蚀。
“啪!”
又是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脆响。脚底传来熟悉的、令人不适的触感——坚硬甲壳瞬间碎裂,接着是柔软内里被碾爆的黏腻感。
我面无表情地挪开穿着拖鞋的脚。
地砖上,一只体型惊人的蜈蚣正进行着死亡的最后抽搐。
暗红近黑的体液像一朵诡异的小花在地面炸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组织。它那二十多对细密如针的步足,在神经反射下徒劳地划动着空气,仿佛还在执行着生前未完成的爬行指令。两根长长的触须,其中一根已经折断,另一根却仍在顽强地、无规律地颤抖着。
我蹲下身,没有立刻处理,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仔细地照着这只不速之客。
长度接近成年男性的手掌。
甲壳在灯光下泛着一种油亮的、不健康的暗红色泽,边缘处能看到细密的锯齿状结构,这比常见的蜈蚣要狰狞得多。头部的颚足异常发达,即使死了,也保持着一种凶狠的钳夹姿态。最让我心头微凛的是它的腹部环节——异常的粗壮,鼓胀得有些过分,仿佛里面塞满了什么东西。
这是本周第七只了。而今天,才仅仅是星期四。
乡下有蜈蚣很正常,尤其是在这种潮湿闷热的雨季。但……太多了,也太大了。它们出现的频率和地点都透着股邪性。
厨房灶台、卧室床头柜、甚至我今早刷牙的杯子里!仿佛整个老宅的阴暗角落,都成了它们狂欢的温床。我虽然不怕,但也不想一睁眼就看到这东西在枕头边蜿蜒,或者在吃饭时从碗柜里掉下来。这种随时随地可能踩雷的感觉,让人精神紧绷,提心吊胆。
我皱了皱眉,起身走到桌边,抽出一张酒精湿巾,开始擦拭拖鞋底沾染的污迹和气味。冰凉的酒精味稍稍冲淡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做完这些,我才拿起手机,翻开通话记录。
指尖在一个标注为“爸(家)”的名字上停顿了一秒,然后按了下去。
嘟…嘟…嘟…
电话接通得很快,背景音是诊所特有的那种安静。
“喂?” 父亲林国栋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平稳,带着点乡村医生特有的温和腔调。
“爸,”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来收尸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不是惊讶,更像是……一种确认。随即,那平稳的声音响起:“哦,知道了。位置?”
“客厅,老地方。” 我说。这位置,三天内已经是第三次了。
“嗯,就来。”
电话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我捏着手机,指尖有些发凉。父亲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在处理一件每天都会发生的、微不足道的例行公事。没有一丝惊讶,没有一句“怎么又有了?”,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担忧情绪都欠奉。
不到两分钟,父亲的身影就出现在客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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