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门锁转动声,像生锈的齿轮在寂静中碾过。门开了条缝,楼道里浑浊的空气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涌了进来。我像受惊的鼹鼠,把自己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只露出半张惨白、写满惊恐的脸。
方哲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穿透门缝,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预想中的怀疑或咄咄逼人,反而带着一种冷静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看到了我红肿破皮、被消毒液反复灼烧的手臂,看到了我深陷的眼窝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了我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濒临崩溃的、神经质的惊悸。
“林宴女士?” 他再次确认,声音低沉平稳,目光扫过我紧抓着门框、指关节发白的手。
我的视线,却无法控制地死死钉在他怀里那只被旧外套包裹的猫身上。
灰白相间的毛发,暗淡无光。瘦骨嶙峋的身体在微微起伏,呼吸微弱而急促。那双浑浊的、属于老年猫的眼睛,此刻半睁着,没有看方哲,也没有看周围,而是……穿透了门缝的阴影,直直地、定定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不是陌生,不是恐惧,也不是动物的茫然。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混杂着极度的疲惫、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弱光芒,和一种……仿佛穿透了灵魂的、无声的确认!
它认识我!它记得我!它知道是我!那个在门缝后,用绝望的意念传递了“跑”的人!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恐惧、激动、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胸腔里猛烈翻搅!
“是……是我。” 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摩擦,几乎不成调。
“方便进去说吗?” 方哲的目光依旧锐利,但语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克制,他微微示意了一下怀里的猫,“它状态很不好,需要安静的地方。”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门缝。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那股混杂着尘土、汗味和……属于老猫的、衰败体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刺激着我敏感的神经。
洁癖的警报在意识里尖啸,胃部一阵抽搐。但此刻,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倒了它——我必须知道这只猫发生了什么!它怎么逃出来的?!张桂芳老人呢?!
方哲侧身进来,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他环视了一眼我的公寓——窗帘紧闭,灯光惨白,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空气清新剂和香薰蜡烛混合的怪异味道,地上散落着几团沾着消毒液污渍的纸巾。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我红肿破皮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
“它是在楼下绿化带里发现的,蜷缩在冬青丛下面,几乎没动静了。” 方哲将那只老猫小心翼翼地放在客厅唯一还算干净的单人沙发上,动作带着一种与外表不符的轻柔。
“邻居发现后报了警,我们赶到时,它已经非常虚弱。检查项圈,上面刻的名字是‘雪团’,还有一个紧急联系号码。我们查了号码的机主信息,找到了你这里。” 他的目光带着审视,落在我脸上,“林女士,你认识这只猫?或者说,你认识它的主人张桂芳老人?”
沙发上的老猫“雪团”似乎被挪动的动作惊扰,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沙哑的呜咽。它费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我,那目光里的复杂情绪更加浓烈了,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被困在这具衰败的躯壳里。
“我……我……” 我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
承认认识?怎么说?说我在萌宠之家见过它?说我魂穿时看到它的项圈?说我知道它被关在储藏室里?
不!绝对不行!他们会把我当成疯子!可否认?这只猫就在这里!它项圈上联系的是我留下的假号码!他们能查到我的真名和住址,显然已经掌握了什么!
巨大的恐慌和谎言被戳穿的危机感让我浑身发冷。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我……一周前去过萌宠之家。” 我选择了部分真相,声音依旧颤抖,“想看看猫……填过一张表,留过电话……但名字是假的!号码……号码是随便写的!”
我急切地解释,试图撇清关系,“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猫的项圈上会是我的号码!我根本不认识它!更不认识张桂芳老人!” 否认的话语脱口而出,带着明显的慌乱。
方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我拙劣的掩饰。他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压迫感。
就在这时——
沙发上的老猫“雪团”,突然剧烈地挣扎了一下!它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嘶哑、几乎不成调的叫声!那叫声里充满了痛苦、急迫,还有一种……令人心悸的警告意味!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它那浑浊的眼球,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然极其短暂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瞳孔的边缘,似乎有那么一刹那,闪过一道极其细微、冰冷的……竖线?!和我在镜中看到的幻觉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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