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小小的白色药片,像一颗冰冷的白色眼球,躺在陈屿摊开的掌心里,无声地凝视着我。餐厅暖黄的灯光此刻显得无比虚假,空气中弥漫着奶油蘑菇汤冷却后的油腻气息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危险。
“听话,宴宴。”陈屿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钻进我的脑海深处,搅动那些名为恐惧的神经。
“你需要休息。吃了它,一切都会好的。”他的眼神隐藏在眉骨的阴影下,只有嘴角维持着那抹僵硬的、令人胆寒的“温和”。
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几乎让我无法呼吸。我死死盯着那枚药片,仿佛它是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不,不能吃!吃了它,我就会沉入那片无梦的、被操控的黑暗,彻底失去反抗的可能!
“我…我不困!”我的声音尖利得不像自己,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抗拒,“我…我想喝水!就喝水!”我几乎是抢过他放在桌上的那杯温水,仰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热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我避开他摊开的手掌,目光慌乱地扫视着桌面,“我的…我的手机充电器呢?刚才好像还在桌上?”
这是个拙劣的转移话题,但我必须做点什么来打破这致命的僵局。
陈屿的手掌缓缓合拢,将那枚药片无声地收回了掌心。他脸上那点残余的温和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像冰冷的探针,在我脸上来回扫描,似乎在评估我的抵抗程度,分析我话语里的真实性。
“充电器?”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无波,“可能是你随手放别处了。等会儿我帮你找找。”他不再提药片,转身走向厨房水槽,开始清洗餐具。水流哗哗作响,背影沉稳得如同磐石。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跌跌撞撞地冲回主卧。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物。
他收回了药片,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那份掌控一切的平静,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恐惧。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坐以待毙!
手腕上的黑曜石冰冷依旧,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我烦躁地一把将它扯了下来,狠狠扔在柔软的床铺上。失去了那冰冷的触感,手腕处空落落的,反而更添了几分不安。
接下来的时间,我像个惊弓之鸟,在巨大的山庄里小心翼翼地移动,刻意与陈屿保持着最远的物理距离。他仿佛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部分时间待在客厅窗边看书,或者在一楼那间他临时充当工作间的房间里对着画布涂抹。
山庄空旷死寂,只有风雪永不停歇的呜咽,和偶尔传来的、他画笔划过画布的沙沙声。这声音,此刻听起来竟和之前那诡异的刮擦声有几分相似,让我神经紧绷。
而更让我心神不宁的是,我的东西开始一件件“消失”。
先是手机充电器。我明明记得放在床头柜上,可当我需要时,却遍寻不着。问陈屿,他温和地表示没看到,并立刻拿出一个备用的同款充电器递给我。
接着是我最喜欢的那个珍珠发卡,别在睡衣领口上的,一觉醒来就不翼而飞。陈屿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了它,微笑着替我重新别上,指尖划过我的颈侧,带来一阵战栗。
最让我恐慌的是那本薄薄的、随身携带的皮质记事本。里面没什么重要内容,只有一些零碎的想法和涂鸦,但它是我私人的、小小的精神角落。
它也消失了。我翻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甚至趁陈屿在画室(他进去时门并未锁死,只是虚掩)时,壮着胆子探头进去飞快扫了一眼——里面只有画架、颜料和未完成的风景画,没有我的本子。
“在找这个吗?”陈屿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吓了我一跳。他手里拿着我的记事本,站在画室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掉在楼梯拐角的地毯上了。小迷糊。”他将本子递给我,眼神坦荡。
每一次“遗失”,每一次他“及时”的“找到”或“替代”,都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在我的神经上。
这绝不是巧合!他在监视我!他在掌控我的一切!他拿走我的东西,是为了提醒我,我在这里毫无隐私,毫无自主权,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间!
这个认知带来的屈辱感和恐惧感,几乎将我逼疯。我像个被困在透明玻璃箱里的猎物,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捕猎者的视线之下。
机会,出现在一个陈屿疏忽的瞬间。
那天下午,他沉浸在画布前,调色盘上堆满了浓烈的油彩,画笔在画布上发出急促而投入的沙沙声,似乎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他的平板电脑随意地放在客厅沙发前的矮几上,屏幕是黑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如果他在监视…那么监控的终端在哪里?会不会…就在这个他随身携带的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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