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4日拂晓,晨雾像浸了硝烟的棉絮,贴在人脸上发黏。二柱子蹲在新修的机枪掩体里,指尖反复摩挲捷克式轻机枪的枪管——这是昨天刚从李达手里要回来的装备,枪身上的烤蓝还没磨掉,他宝贝似的用粗布擦了又擦,连弹链都码得整整齐齐,生怕出一点差错。“石刚哥,你说鬼子今天会不会来?俺昨晚梦见用这枪打鬼子,一梭子就撂倒好几个。”
石刚背着苗刀,刚从前沿土雷阵巡查回来,裤腿上沾着泥,却丝毫没在意。他蹲下身,检查了机枪的标尺,又试了试扳机,声音沉稳:“别瞎琢磨,把枪攥紧了,真来了就给鬼子点颜色看看。”他突然指向日军阵地的方向,眉头皱紧,“你看那边炊烟,比平时密三倍,估计是在做早饭,准备总攻了。”
陈砚和张猛正站在土坡上,举着望远镜观察。日军阵地里人影攒动,能清楚看到十几门榴弹炮正在调整角度,炮口对着3营防区,像一群蛰伏的野兽。“不对劲,这次规模不小。”陈砚放下望远镜,语气凝重,“张营长,你带川军弟兄守北边,重点防鬼子迂回;我带3营守南边,用新机枪的交叉火力压制;王锐,让后勤兵把备用弹药全搬到前沿,再检查一遍防炮洞,炮弹快下来了。”
“俺这就去!”王锐转身就跑,帆布鞋底踩在碎石上发出急促的响。后勤兵们扛着弹药箱往各个火力点赶,有的箱子太重,两人抬着走,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没人敢停——他们都知道,这是保命的弹药,晚一步可能就没了。
林晚也带着医护兵往地下掩体搬药品,药箱里的磺胺和绷带堆得满满当当。她特意多带了些止血带,还把之前熬好的草药膏装在瓷罐里:“等下炮火一停,伤员肯定多,咱们得快,能多救一个是一个。”医护兵小李点点头,手里的担架被攥得发白——这是他第一次经历大规模炮火,心里慌,却不敢露出来。
没等所有人准备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呼啸——日军的炮弹来了!第一发炮弹砸在离前沿百米外的空地上,泥土混着碎石像暴雨般溅起,砸在沙袋上发出“哐当”脆响。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接踵而至,十几门榴弹炮像疯了似的覆盖过来,每分钟都有十几发落在防线内。原本用沙袋加固的机枪掩体塌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黄土,被炮弹一炸,扬起的尘土呛得人直咳嗽,连呼吸都困难。
“卧倒!进防炮洞!”陈砚的吼声穿透炮火,他猫着腰在战壕里穿行,刚把一个愣神的新兵拽进防炮洞,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刚才那新兵待的位置,掩体已经被炸成了平地。二柱子想冲出去抢自己的机枪,被陈砚死死按住:“命都没了,要枪有啥用?等炮火停了再找!”
防炮洞里挤满了人,有的在咳嗽,有的在摸怀里的家书,还有的在检查步枪——没人说话,只有炮弹爆炸的轰鸣声和泥土掉落的“簌簌”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石刚靠在洞壁上,手紧紧攥着苗刀,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怒火:“狗日的坂井,等下俺非劈了他不可!”
炮火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停。陈砚第一个冲出防炮洞,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前沿阵地几乎被夷为平地,10个机枪掩体塌了6个,3挺新机枪被埋在土里,还有2挺被炸得枪管弯曲,彻底不能用了。士兵们从防炮洞里钻出来,有的在扒泥土找武器,有的在拖战友的尸体,脸上满是疲惫和悲痛。
“都动起来!修复掩体,抢武器!鬼子要冲锋了!”陈砚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弯腰扒开泥土,把一挺还能用的捷克式挖出来,枪管还热得发烫,他试了试扳机,还好,能正常射击,立刻架在临时堆的沙袋掩体上。
二柱子也冲了出去,和两个士兵一起挖自己的机枪。手指被泥土里的碎石划破,渗出血也没在意,终于把枪挖出来时,他抱着枪蹲在地上,眼泪“唰”地流下来——刚才挖枪时,他看到了同乡小李的尸体,被炸得血肉模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红薯。
“二柱子!别哭!打鬼子才能告慰弟兄!”石刚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二柱子抹了把眼泪,点点头,把机枪架起来,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里多了几分狠劲。
就在这时,前沿观察哨的士兵嘶吼起来:“鬼子来了!好多人!至少三千!”
陈砚举起望远镜,远处的日军像潮水般涌过来,土黄色的军装连成一片,最前面的士兵举着太阳旗,步枪上的刺刀闪着寒光,嘴里喊着“万岁”,脚步杂乱却快速,像一群疯狗似的往阵地扑来。
“各火力点准备!三百米再开枪!”陈砚大喊。他知道,现在弹药有限,必须等敌人靠近了再打,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石刚带着苗族士兵往侧翼土坡跑,手里的苗刀别在腰间,他们要绕到日军后面,打突袭。
日军离阵地只剩三百米时,陈砚扣动扳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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