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7日,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蕴藻浜的河风就带着一股凉意吹进战壕。陈砚刚从88师师部回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回执——那是送检讨时刘彪给的,虽然语气依旧傲慢,却没再额外刁难,只说“以后再出岔子,绝不轻饶”。他心里松了口气,快步走向医疗棚,昨晚就听说马三、刘二的伤口又开始化脓,还有两个新伤员因为没有消炎药品,伤口也肿了起来,林晚怕是一夜没休息。
还没到医疗棚,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混着米粥的热气,在战壕里弥漫开来。走近一看,林晚正蹲在灶台边,穿着沾了药渍的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把干枯的草药,正仔细地分拣——翠绿的是蒲公英,褐色的是辣蓼草,还有几株开着小白花的是马齿苋,都是周世昌十三章送来的那10斤草药里的,之前用来外敷,现在她要熬成汤内服。
“林护士,伤员情况怎么样?”陈砚走过去,看到灶台边的陶罐里咕嘟咕嘟煮着草药,汤汁呈浅褐色,冒着细密的泡泡,草药香更浓了。
林晚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疲惫,却闪着光:“比昨天严重些,马三和刘二的伤口又开始流脓,新送来的两个伤员也发着烧,我看外敷草药见效慢,就想着把剩下的草药熬成汤,内服外敷一起用,说不定能消炎。”
她指着分拣好的草药:“这些都是贵州常用的消炎草药,辣蓼草能清热解毒,蒲公英治疮痈,马齿苋消肿,之前在战地医院试过,内服能加快消炎,就是味道有点苦,不知道弟兄们能不能接受。”
“能接受!只要能治病,再苦俺也喝!”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医疗棚里传来,是马三。他被两个士兵扶着坐起来,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比昨天精神些,胳膊上的纱布又换了新的,却依旧能看到渗出的脓水。“俺昨天疼得半夜没睡,听林护士说熬了药,俺第一个喝!”
周围的伤员也纷纷附和:“俺也喝!总比疼得打滚强!”“林护士,您尽管熬,俺们信您!”
陈砚看着伤员们期待的眼神,对王锐说:“你去帮林护士烧火,注意火候,别熬糊了。再给弟兄们准备点粗糖,药苦的话能蘸点,别让他们难以下咽。”
“俺这就去!”王锐连忙应道,从物资箱里找出仅剩的半袋粗糖,又蹲在灶台边,帮林晚调整柴火——之前煮布条练出来的火候把控派上了用场,中火慢熬,确保草药的药性充分融入汤里。
林晚一边搅拌药汤,一边跟陈砚解释:“这些草药是周先生特意选的贵州本地品种,比南方的草药药效强,之前外敷能止血,现在熬汤,能从里面消炎,内外一起,好得快。就是数量不多,得省着点用,先给化脓严重的伤员喝,其他人可以用剩下的药渣煮水清洗伤口,也能预防感染。”
陈砚点点头,走到医疗棚里查看其他伤员——新伤员是昨天夜里放哨时被鬼子冷枪擦伤的,伤口虽然不深,却因为没及时消毒,已经红肿,其中一个叫赵四的士兵,疼得直冒冷汗,看到陈砚进来,勉强笑了笑:“营长,俺没事,就是有点疼,等林护士的药熬好就好了。”
“再忍忍,很快就好。”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有些愧疚——要是医疗物资充足,这些伤员就不用遭这份罪,也更坚定了他要尽快联系周世昌补充草药的想法。
半个时辰后,药汤终于熬好了。林晚用一个破碗舀了一碗,放凉些,递给马三:“慢点喝,有点烫,要是太苦,就蘸点糖。”
马三接过碗,闻了闻,草药的苦味直冲鼻腔,他皱了皱眉,却没犹豫,仰头一口喝了下去,苦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说:“不苦!能治病,啥苦都能咽!”
周围的士兵都笑了,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林晚又给刘二和赵四各舀了一碗,看着他们喝下,然后叮嘱:“喝了药可能会有点出汗,是正常的,别着凉,等下我再给你们换草药敷伤口。”
陈砚站在一旁,看着林晚忙碌的身影——她一会儿给伤员喂药,一会儿整理草药,额头上渗出细汗,却没停下歇会儿。王锐在旁边帮忙递碗、分糖,李老栓也主动过来,帮着扶伤员坐起来,之前对医疗不了解的士兵,此刻都安静地看着,眼里满是期待。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马三突然喊了一声:“哎!俺的胳膊不那么疼了!”
众人都围了过去,马三试着动了动胳膊,虽然还有些僵硬,却不像之前那样一动就疼得发抖,伤口周围的红肿也消了些,脓水不再往外渗。“真的!林护士,您的药太管用了!俺现在感觉能拿起枪了!”
刘二也跟着说:“俺的腿也不烫了!之前烧得迷糊,现在清醒多了!”
赵四则惊喜地看着自己的伤口:“红肿消了!刚才还火辣辣的,现在只剩点痒,应该是在长肉!”
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之前对草药还半信半疑的人,此刻都信服了。一个老兵凑过来,对林晚说:“林护士,俺之前也有点咳嗽,能不能也给俺喝点药汤?预防预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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