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旁的金属解剖台还残留着营养液的湿痕,沈如晦将无名尸体推上去时,金属滑轮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像在切割凝固的空气。尸体被白色防水布裹着,轮廓消瘦,右手不自然地蜷曲,指甲缝里嵌着深褐色的泥土——与省厅后院花坛的土壤成分完全一致,那里是老K每天晨练的地方。
“死者男性,身高约175厘米,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沈如晦的手术刀划开防水布,腐臭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尸体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樱桃红色,是氰化物中毒的典型特征,但颈侧的针孔又暗示着另一种可能——有人在他死后补注了毒药,想掩盖真正的死因。
林殊举着无影灯,光束聚焦在尸体的左胸。第三根肋骨下方有片浅淡的淤青,形状像只戴着戒指的手掌:“生前被人按压过这里,可能是胁迫,也可能是在提取什么。”他的镊子挑起淤青处的皮肤组织,在显微镜下观察,“皮下有出血点,但没有骨折,说明力度控制得很精准,不是普通凶手能做到的。”
沈如晦的目光扫过尸体的手腕,那里有圈深色的勒痕,边缘整齐,是特制的束缚带留下的。他忽然想起老K办公室的抽屉里,就放着同款束缚带,去年纪律检查时还被人举报过“私藏审讯工具”,最后被老K用“模型道具”搪塞过去。
“开始解剖。”沈如晦的手术刀抵住尸体的胸骨,刀刃切入的角度与他给林雾做急救时一模一样。当胸腔被打开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左肾的位置是空的,创口边缘被处理得异常平整,像是用最锋利的手术刀进行的活体摘取,周围的血管被精准结扎,没有丝毫撕裂的痕迹。
“是外科医生的手法。”林殊的声音发颤,他认出这种结扎方式——是教授在高原兵站教给沈如晦的“战地肾切除术”,当年为了救一个肾脏破裂的士兵,教授就是用这种手法,在没有无菌环境的情况下完成了手术,“而且是……你和教授都熟悉的手法。”
沈如晦的指尖抚过创口边缘,那里的组织还残留着极浅的缝合痕迹,线结是他最擅长的“方结”,松紧度刚好能止血又不损伤周围组织。三年前他给教授做体检时,曾在报告里写过“左肾有陈旧性手术疤痕”,当时教授笑着说是“年轻时救战友留下的”,现在看来,那道疤痕根本不是旧伤,而是摘取肾脏后留下的新创。
“他在嫁祸。”沈如晦的声音冷得像解剖台的金属,“用我的手法摘走肾脏,再把尸体放在培养舱旁,就是想让我们以为是我干的。”
林殊忽然注意到尸体右肾的表面,有个极浅的刻痕。他用生理盐水冲洗后,一个清晰的“K”字浮现出来,笔画的起承转合带着明显的顿挫——与老K私人印章上的字体完全一致,尤其是最后一竖的收笔,刻意向右上方挑起,像个嘲讽的笑。
“是老K。”林殊的呼吸顿在喉咙口,他想起叶青蔓用口红画的箭头,直指沈如晦办公室的第三格抽屉,里面藏着老K与无面组织的资金往来记录,“这具尸体就是老K,有人摘走他的左肾,还在右肾刻上他的标记,是在告诉我们——他已经被处理了。”
沈如晦的手术刀挑起右肾的刻痕处,组织碎屑在显微镜下呈现出淡蓝色荧光——是老K常用的钢笔墨水,里面掺了微量的银粉,用于防伪。这说明“K”字是老K生前自己刻的,或者……是在他意识清醒时,被人逼着刻的。
“他知道自己会被灭口。”沈如晦的声音低沉得像解剖台的阴影,“刻这个字是想留下证据,告诉我们凶手是谁。左肾被摘走,可能是因为里面藏了什么,比如……无面组织的核心名单。”
培养舱的警报声已经停了,地下三层陷入诡异的寂静。林殊忽然想起小北在录音里提到的“视网膜数据”,老K的左肾里,会不会也被植入了类似的存储设备?教授摘走肾脏,恐怕不只是为了灭口,更是为了夺走那份足以摧毁整个组织的名单。
尸体的胃容物检测报告传了过来,显示有未消化的安眠药成分,但剂量不足以致命。“他是被迷晕后带到这里的。”林殊的指尖在报告上划过,“摘肾手术是在他还有生命体征时进行的,这就是为什么创口处理得这么好——凶手需要他活着配合,才能精准找到藏东西的位置。”
沈如晦的目光落在尸体的指甲缝里,除了省厅花坛的泥土,还有少量铜绿色的粉末——与矿洞三号巷的铜壁成分一致,与教授作战服上的锈迹也完全吻合。“是教授干的。”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寒意,“他先用安眠药迷晕老K,带到这里摘走左肾,再用氰化物伪造自杀现场,最后让老K在右肾刻下自己的标记,想把水搅浑。”
解剖台的无影灯忽然闪烁了一下,林殊的影子在尸体上投下扭曲的形状。他想起老K每次开会时,总爱用手指敲击桌面,节奏是“两短一长”——那是摩斯密码里的“K”。现在这个总把秘密藏在指尖的人,最终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肾脏上,成了最惨烈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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