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化炉的铁门泛着灼人的温度,暗红色的火光在缝隙中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狭长扭曲。林殊站在炉前,指尖捏着一片泛白的骨片,那是从灰烬中仔细挑出的,边缘还带着未燃尽的焦黑。
沈如晦就站在她对面,白大褂上沾着未干的血迹,是刚才制服无面组织余党时留下的。他看着林殊手里的骨片,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你说过,会亲自看着无面组织的余孽伏法。”林殊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可现在,伏法的是谁?”
她举起那片骨片,火光映在上面,泛着诡异的莹白。“他们说,这是林雾的骨灰。”她轻笑一声,笑意却没到眼底,“可你告诉我,沈如晦,一个能在骨头上刻下秘密坐标的人,会蠢到让自己被活活烧死吗?”
沈如晦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现场找到的DNA与林雾完全匹配。”他的声音干涩,“还有她常戴的那枚骨戒,也在灰烬里……”
“骨戒?”林殊打断他,将骨片凑到他眼前,“那你看看这个!”
骨片内侧,有一个极细微的刻痕,是个小小的“殊”字。那是她们小时候玩闹时,林雾偷偷刻上去的,说这样“就算化成灰,也能找到你”。
“林雾的骨戒内侧,刻的是你的名字。”林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激动,“可这枚骨片上的字,是我的!这根本不是她!”
焚化炉的温度烤得人皮肤发烫,沈如晦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想起林雾失踪前,曾笑着对他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别信那些所谓的‘证据’,看看细节就好。我这人啊,最擅长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回家的路。”
当时他只当是玩笑,现在才明白,那是她早已埋下的伏笔。
“所以,”林殊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直直刺向他,“这到底是谁的骨灰?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沈如晦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他想起那天在码头,林雾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布包,说里面是“能让无面组织自乱阵脚的东西”。他当时忙着部署抓捕,没来得及看,现在想来,那布包里……难道是替身的骨灰?
“回答我!”林殊将骨片狠狠按在焚化炉的铁门上,骨片遇热发出轻微的爆裂声,“沈如晦,你告诉我!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火光映在沈如晦的眼底,那里翻涌着痛苦和挣扎。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闭上眼,声音低哑如叹息:“殊殊,有些真相,不知道,对你更好。”
“我不要更好!”林殊猛地将骨片掷向他,骨片擦过他的脸颊,落在地上碎裂开来,“我只要她!哪怕她是逃犯,是骗子,是所有人口中的‘叛徒’,我也要见她!”
焚化炉的轰鸣声掩盖了她的哽咽,火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只受伤后仍在倔强嘶吼的困兽。沈如晦看着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痛楚。他知道,林雾的计划成功了——用一场假死,让无面组织放松警惕,让所有矛头指向虚无的“骨灰”,而她自己,则可以潜伏在暗处,完成最后的收网。
可这个计划的代价,是林殊的信任,是他内心的煎熬,是两人之间那道越来越深的裂痕。
“她会回来的。”沈如晦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等一切结束,她会亲自站在这里,向你解释。”
林殊看着他,眼里的火焰渐渐熄灭,只剩下冰冷的灰烬。“我等。”她一字一顿地说,“但如果她不回来……沈如晦,我会把这场闹剧,彻底烧干净。包括你,包括所有知情的人。”
焚化炉的火光依旧跳跃,仿佛在嘲笑着这场由谎言、牺牲和等待构成的戏剧。而那枚碎裂的骨片,在高温中慢慢化为灰烬,像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彻底融入了这片灼热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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