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晦的储物柜嵌在走廊最深处,金属门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林殊握着从他办公桌上找到的备用钥匙,指腹抵着锁孔,试了三次才插进钥匙——她的手抖得太厉害。
“咔哒”一声轻响,柜门弹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雪松的气味涌了出来。柜内很整洁,白大褂叠得方方正正,听诊器挂在挂钩上,金属部分反射着冷光。林殊的目光扫过上层的文件夹,落在下层一个黑色布包上。
布包是棉麻质地,边角有些磨损,看得出用了很久。她伸手将布包取出,指尖触到里面硬挺的布料,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解开系带时,布绳磨过掌心,像某种无声的提醒。
里面是件白袍。
不是医院统一发放的款式,布料更厚实,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细密的云纹。林殊的呼吸猛地屏住——在左胸口的位置,用同色绣线藏着一个“殊”字,针脚细密,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她下意识地想起林雾那件常穿的白大褂。上个月林雾出事后,她整理遗物时,特意看过那件衣服的袖口绣线——也是这种极细的蚕丝线,在光线下会泛出淡淡的珍珠光泽,是林雾家乡特有的绣线。
林殊颤抖着将白袍袖口展开,与手机里存着的林雾袖口照片对比。绣线的走向、云纹的弧度,甚至连收尾时那个极小的结,都一模一样。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那个“殊”字,绣线有些粗糙,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沈如晦是神经外科的一把刀,素来冷硬,办公室里连张私人照片都没有,怎么会藏着这样一件绣着她名字的白袍?更别提用的是林雾独有的绣线。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林殊慌忙将白袍塞回布包,塞进自己的白大褂口袋。转身时,正撞见沈如晦走来,白大褂敞开着,里面的衬衫领口沾着点血迹,刚从手术室出来。
“找我?”他的声音带着手术后的疲惫,目光落在她微颤的指尖,“怎么了?”
林殊攥紧口袋里的布包,布料的棱角硌着掌心:“没、没什么,刚才给你打电话没人接,想问你……林雾的尸检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沈如晦的眼神暗了暗,抬手按了按眉心:“还在等毒物分析结果。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林殊避开他的目光,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就是突然想起……”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沈如晦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热,带着消毒水和血腥味,力道却很轻。“你的手在抖,”他盯着她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林殊的喉结动了动,口袋里的布包像块烙铁。她想起林雾生前总说,沈医生对谁都淡淡的,唯独看她的眼神不一样。当时她只当是小女生的错觉,现在想来……
“没看到什么。”她用力抽回手,转身想走,却被沈如晦拉住。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是在我柜子里看到的,对吗?”
林殊猛地回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痛苦和挣扎,像沉在水底的石头,终于被搅得翻了上来。
“那件袍子,”沈如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是林雾绣的。她说……等你生日那天,就送给你当礼物。”
林殊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总说你俩名字像,性格却差太远,怕你不喜欢这么麻烦的东西,一直没敢送。”沈如晦的目光飘向远处,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她说,你是她在这世上最像亲人的人……”
口袋里的白袍仿佛有了温度,烫得林殊心口发疼。那个“殊”字,针脚里藏着的,哪里是绣线,分明是林雾没说出口的惦念。
而沈如晦,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却替林雾守护着这份心意,藏在储物柜最深处,藏了这么久。
走廊的灯光落在两人之间,拉出两道沉默的影子。林殊突然明白,有些感情从不需要宣之于口,就像那件白袍上的字,藏得越深,越见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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