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的指尖在日志本的纸页间发抖,沈如晦的质问像根冰锥,钉在她喉头。她看着他手里的手术刀,突然转身冲向自己的办公室,带倒的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尖叫——那里锁着她最不想让他看见的东西。
沈如晦紧随其后,看着她颤抖着打开抽屉深处的铁盒,里面除了几枚封存的证物袋,还有本边角磨损的牛皮日志。他认得那本日志,林殊从入行起就带着它,说是要“记下每个死者的最后一句话”,他曾打趣说她快写成法医版《聊斋》,她却只是笑笑,从不让他碰。
“别碰它!”林殊想把日志抱在怀里,却被沈如晦先一步抽走。日志本很沉,翻开时纸页发出干燥的脆响,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尸检数据、现场素描,偶尔夹着干枯的花瓣或头发——都是死者的“遗物”。
他一页页翻着,直到中间夹着的半张纸掉了出来。是张处方单,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显然是从整本里硬扯下来的。抬头的医院名称被墨水涂污了,字迹却很熟悉,是市中心医院的老中医李大夫,林雾生前最信任的医生。
处方单上的药名大多是调理神经的,剂量很小,像是长期服用的方子。但最刺眼的是签名处,原本该是“林雾”的名字被人用钢笔狠狠划掉,墨痕穿透了纸背,留下个丑陋的黑块,仿佛要把这个名字从世上彻底抹去。
“这是什么?”沈如晦捏着处方单,指腹蹭过那片狰狞的墨痕,“林雾的处方,为什么会在你这里?谁划掉了他的名字?”
林殊背对着他,肩膀剧烈地起伏,声音闷在胸口:“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沈如晦把处方单拍在桌上,日志本被震得跳起,“那具无名男尸的骨粉和林雾一致,你的刀沾着他的骨粉,现在又冒出这张被划掉名字的处方——林殊,你到底藏了多少事?”
他想起三年前林雾“意外身亡”的卷宗,上面写着“高空坠落,当场死亡”,可林殊当时请假一周,回来后眼底的红血丝浓得像化不开的血。他还想起上个月整理旧物,发现林雾的病历被人抽走了关键几页,当时只当是医院存档失误,现在想来……
林殊猛地转过身,眼眶通红,手里攥着枚银色吊坠,是林雾送她的成年礼,刻着“殊”字。“他有严重的焦虑症,”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张方子是他偷偷开的,怕家里知道担心。划掉名字的是我……我不想任何人知道他过得不好。”
沈如晦盯着她:“那具尸体呢?他无名指的骨裂、骨粉反应,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林殊突然崩溃,把吊坠狠狠砸在地上,“我只知道他三年前就死了!死在我面前!脑浆溅在我白大褂上,我亲手给他缝合的脸!你现在拿这些东西来问我,是觉得我在骗你吗?”
吊坠在地面滚了几圈,停在沈如晦脚边。他弯腰捡起,指尖触到刻痕里的温度——那是林殊常年攥着它留下的。日志本摊开在桌上,某页的空白处有行小字,是林殊的笔迹:“雾,今天又梦到你说疼,是药不够了吗?”
日期是三个月前。
沈如晦看着那行字,又看了看处方单上被划掉的名字,突然明白过来。林殊不是在隐瞒林雾的死,她是在隐瞒他可能还活着的真相——那处方单的日期,是半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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