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沈如晦的高原战友名单
沈如晦的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划过,指腹蹭过“赵二饼”三个字时,力道不自觉重了些,把纸边捏出了褶皱。名单是从他贴身的旧笔记本里翻出来的,边角已经磨得发毛,墨迹在潮湿的高原气候里洇开了小半,却仍能看清那行用红铅笔标注的小字:“2018.7.12,昆仑山口,缺员1”。
“这名单……”林殊凑近看,发现纸页背面粘着半片干枯的格桑花,花瓣边缘还带着点暗红的渍痕,像干涸的血,“缺员1是什么意思?”
沈如晦没立刻回答,只是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里面夹着张褪色的合影。照片上五个穿着迷彩服的年轻人站在雪山前,中间那个咧嘴笑的小个子,左眉骨有道明显的疤——正是名单上排在第一个的“赵二饼”。他的胳膊搭在沈如晦肩上,两人军装的袖口都沾着同款的泥渍。
“他是通讯兵,”沈如晦的声音像被高原的风吹得有些沙哑,“那次暴风雪,我们的电台被冻住了,他非要出去找备用电池,说‘沈哥你留着指挥,我跑得快’。”他指尖点在照片里赵二饼的军靴上,那里沾着的冰碴在镜头下闪着光,“再也没回来。”
林殊注意到名单上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个日期,唯独赵二饼的名字后面是空白,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这太阳是……”
“他总说,等任务结束,要回家种向日葵,说那花跟着太阳转,看着就敞亮。”沈如晦合上笔记本,指缝间漏出半片格桑花瓣,“昨天在向日葵地找到的项圈,刻痕是他教我的密码。他总爱用激光笔在我手背画这个,说万一走散了,看到这花就知道是自己人。”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时,风卷着雨丝灌进来,吹得名单纸页哗哗作响。叶青蔓举着把伞站在门口,裤脚沾着泥,手里攥着个密封袋:“在赵二饼当年失踪的雪沟里找到的,这东西缠在块冻住的石头上。”
袋子里是半截断裂的军用指北针,表盘上刻着的“二饼”二字被冰碴磨得很浅,指针却仍固执地指着南方。沈如晦接过时,指腹触到表盘的瞬间,突然想起那年暴风雪里,赵二饼跑出去前,就是攥着这枚指北针笑:“沈哥你看,指针指着家的方向呢。”
林殊看着名单上被红笔圈住的“缺员1”,突然明白那不是数字,是道未愈合的伤口。沈如晦把指北针放进笔记本夹好,格桑花瓣落在名单上,正好盖住赵二饼的名字,像场迟来的祭奠。
“他说过,向日葵的根扎得深,就算被雪埋了,春天也能冒出来。”沈如晦的声音很轻,“我们得找到他留下的东西,才算……没白让他等。”
雨敲在窗上,像有人在轻轻叩门。林殊看着沈如晦把笔记本按在胸口,突然觉得那名单上的名字都活了过来,在高原的风里,在向日葵的影子里,等着被人叫出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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