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晦回来时,手里拿着份医疗废弃物清单,上面记录着上周三有一包缝合针被登记“遗失”,领取人签名是个潦草的“卫”字。“老卫的人混进了供应科。”他把清单拍在桌上,左肩的疼痛让他说话时带着喘,“但这指纹……”
“不是你。”林殊打断他,将光谱分析报告推过去,“指纹边缘的染料来自红丝带,和安安那条一样。”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涩,“有人戴着你的指纹模,用了你的骨胶,模仿你的缝法,杀了这个人。”
沈如晦的指尖捏皱了报告纸。他突然想起昨天在福利院看到的情景——安安的红丝带勾在了铁门上,线尾磨出了不少细碎的纤维,而当时站在她身边的,是省厅新来的实习医生,左手食指上贴着块创可贴,说是“不小心被手术刀划了”。
“实习生叫什么?”林殊追问。
“周明,供应科主任的侄子。”沈如晦的声音冷得像停尸间的金属台,“昨天他还来给我换过药,接触过我的医疗包。”
林殊突然抓起死者胸口的缝合线,用力一扯。线结崩开的瞬间,藏在下面的皮肤露出个极小的印记——是个微型的“734”编号,用纹身枪刺在肋骨上,被缝合线严严实实地盖住了。
“又是‘无面’的实验体。”林殊的镊子戳在编号上,“凶手缝合伤口,不是为了掩盖死因,是为了遮住这个编号。”
停尸间的门再次被推开,叶青蔓举着证物袋走进来,里面装着枚沾血的缝合针断尖。“在供应科的垃圾桶里找到的,上面有周明的指纹,还有……”她顿了顿,目光在林殊和沈如晦之间转了圈,“还有沈如晦的DNA。”
沈如晦的肩伤似乎又在疼,他按住领口的白大褂,指节泛白:“我的医疗包里少了一把剪线钳,周明接触过。”
林殊突然笑了,笑声在停尸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指着缝合线上的指纹:“这枚指纹太完美了,完美到不像真人留下的。周明是在模仿,但他忘了,沈如晦的食指缺损处有个极小的月牙形疤痕,这上面没有。”
荧光试剂再次喷洒上去。这一次,在那枚淡绿色指纹的边缘,浮现出另一枚更模糊的指纹,拇指第一关节处有个烫伤的疤痕——和老卫左手的疤痕完全吻合。
“周明只是个幌子。”林殊的镊子挑起那截银色断尖,“老卫想让我们以为是沈如晦干的,用缝合线、骨胶、指纹……布了个局,让我们互相猜忌。”
沈如晦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伸手按住林殊的后颈。那里的皮肤很烫,是愤怒或是别的什么情绪在灼烧。“别信他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左肩伤口的微颤,“从高原到现在,我手里的刀,从来没对无辜的人动过。”
林殊没回头,只是将那枚带着双重指纹的缝合线放进证物袋。袋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像被解剖钉固定在停尸间的地板上。他突然想起沈如晦缝合伤口时的样子——对方咬着线尾的瞬间,睫毛在眼下投出片细碎的阴影,像在无声地说“信我”。
“我知道。”林殊的声音混在排气扇的嗡鸣里,“你的缝合线,比这干净。”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停尸间的无影灯亮得刺眼。那枚沾着指纹的缝合线躺在证物袋里,像个被戳破的谎言,暴露了老卫藏在暗处的獠牙。而林殊捏着证物袋的指尖,第一次感觉到,和沈如晦并肩站在解剖台前的温度,比停尸间的冷气更能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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