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姜格格的说法,每笔交易都要同时记录来源和去向,这样才能确保账目平衡。”李文渊若有所思,“如此一来,账目造假就难上加难了。”
胤禛一直沉默地听着,此时突然开口:“新法推行,必定会遇到阻力。内务府那些老人,不会轻易接受改变。”
李文渊苦笑:“王爷明鉴。下官在户部时就曾提议改革账法,但屡屡受挫。那些老账房宁可守着旧法,也不愿学习新东西。”
姜岁晚明白胤禛的顾虑。账目改革触及太多人的利益,必然会引来反弹。年氏嬷嬷今日的发难,恐怕只是开始。
“妾身以为,可以循序渐进。”她提议,“先在小范围内试行,待见到成效,再全面推广。”
胤禛点头:“正合我意。就从王府和内务府的部分账目开始。”
李文渊起身告退,说明日再来请教。书房里只剩下姜岁晚和胤禛两人。
胤禛走到书案前,拿起她改良的算盘。“这个算法,你从何处学来?”
姜岁晚早已准备好说辞:“妾身少时家中经商,常看父亲算账。后来自己琢磨,慢慢总结出这套方法。”
“你父亲是商人?”
“家父经营绸缎庄,时常往来苏杭。”她半真半假地回答。原主的父亲确实是绸缎商人,不过早逝多年。
胤禛把玩着算盘,突然转变话题:“年氏已经离府,去了她兄长那里。”
姜岁晚抬眼。这个消息来得突然,但她并不意外。
“十三爷也一同去了?”
胤禛手指一顿。“你如何得知?”
“猜的。”她轻声道,“十三爷与年将军既是旧识,理应前去送行。”
胤禛放下算盘,目光锐利。“十三弟与年羹尧的过往,你知道多少?”
“只知道他们曾是同袍。”她谨慎地回答,“其余的不敢妄加揣测。”
胤禛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松树。“十三弟年轻时在西北军中任职,与年羹尧并肩作战。后来因为一些事,两人分道扬镳。”
姜岁晚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那对玉牌,是年家祖传之物。”胤禛继续道,“年羹尧将其中一块赠予十三弟,作为结拜信物。”
“那为何...”
“后来年家为攀攀附权贵,将年氏送入王府。十三弟认为年羹尧背弃了他们的情谊,从此与他疏远。”
姜岁晚这才明白十三爷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语从何而来。他不仅是在提醒她年氏有问题,更是在暗示年羹尧的为人。
“十三爷昨日前来,是为了揭发年氏?”
“或许。”胤禛转身,“也或许,他另有所图。”
这时,苏培盛在门外禀报,说福晋来了。乌拉那拉氏端着点心走进来,见到姜岁晚在场,微微一笑。
“听说姜格格今日大显身手,用一把算盘镇住了年氏的嬷嬷。”
姜岁晚起身行礼。“福晋过奖了,妾身只是据理力争。”
福晋将点心放在桌上,转向胤禛。“王爷,方才李账房来找过我,说想请姜格格去内务府授课,教导新式记账法。”
胤禛皱眉:“现在去内务府为时过早。那里人多眼杂,不安全。”
“妾身也这么认为。”福晋点头,“不如先在府中开设讲堂,让内务府的人过来学习。有王爷坐镇,无人敢造次。”
这个提议折中了两方面的考虑。姜岁晚不得不佩服福晋的周全。
胤禛思索片刻,看向姜岁晚:“你觉得如何?”
“全凭王爷和福晋安排。”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三日后,雍亲王府将开设算学讲堂,由姜岁晚教授新式记账法。内务府选派十名账房前来学习。
福晋离开后,胤禛递给姜岁晚一本册子。“这是内务府近年来的部分账目,你仔细看看。”
她翻开册子,很快发现了问题。这些账目表面平整,但细看之下,多处数字经过涂改。有几笔巨额支出去向不明,对应的入库记录却空空如也。
“这是...”
“江南税银的账目。”胤禛压低声音,“皇上为此事震怒,已经罢免了三个官员。”
姜岁晚顿时感到手中的册子重若千斤。她没想到自己会卷入如此重大的案件。
“王爷为何让妾身看这个?”
“因为只有你的记账法,能理清这团乱麻。”胤禛注视着她,“但你若不愿涉足太深,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姜岁晚沉默片刻。她明白一旦接手,就再也无法抽身。但想到那些被贪墨的税银,想到胤禛信任的眼神,她做出了决定。
“妾身愿意一试。”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从明日起,你每日来我书房整理这些账目。对外只说是整理府中账册。”
她点头应下,捧着那本沉重的账册退出书房。阳光照在回廊上,她却感到一丝寒意。原本以为只是王府内宅的纷争,没想到转眼间就牵扯到朝堂大案。
回到自己院子,她立即开始研究那本账册。越是深入,越是心惊。这些账目做得极其隐蔽,若不是她用复式记账法逐条核对,根本发现不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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