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厅的枪声与爆炸，最终还是以一种无法被完全掩盖的方式，震动了整个临渊市。
尽管槐柏韵在第一时间就动用了他所有的能量，试图将事件的余波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尽管官方给出的最终通告，依旧是那套“黑帮火并，误伤无辜”的陈词滥调。但郑浩宇的死，终究不是一件小事。他虽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郑家大少，但他在海外经营多年，通过“金蝎”组织早已与国内外许多见不得光的势力结成了复杂的利益共同体。
他的死触动了太多人的蛋糕。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无法在地下世界向顾念寻仇，便选择了利用阳光下的规则来发难。
于是，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冬日的阳光刚刚照进玉槐居那宁静的庭院时，数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便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那扇厚重的雕花铁门前。
带队的，是临渊市警局重案组的组长周毅。一个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常年与罪恶打交道的铁血气息。
“槐先生，很抱歉一大早就来打扰您。”周毅站在槐柏韵的书房里，语气虽然客气但态度却不容置喙，“我们接到线报，三天前大剧院枪击案的一名重要涉案人员可能就藏在您的府上。我们需要依法对他进行传唤和调查。”
槐柏韵坐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后，面沉如水。“周队长，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我的‘安全顾问’李卫先生在那场混乱中为了保护小女而身受重伤，现在正在静养。他是受害者。”
“是受害者，还是另有隐情，这不是由您或者我来定义的。”周毅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一般扫过这间奢华的书房。他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了桌上，上面赫然印着一张被放大的“李卫”的证件照，照片旁边则盖着一个鲜红的“伪造”印章。
“我们查过了，‘李卫’。”周毅刻意加重了名字的发音，“南部战区雪豹突击队，查无此人。东海市那家跨国集团也从未有过你这号员工。你的这位‘安全顾问’，他的整个身份都是假的。”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地盯着槐柏韵。“一个使用伪造身份、身手不凡的神秘人，恰好出现在了枪击案现场，并且与死者郑浩宇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槐先生，您不觉得这其中有太多的巧合吗？”
“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他不仅仅与枪击案有关，更涉嫌使用伪造身份证明、非法入境以及其他更严重的罪行。”
槐柏韵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每一个指控都精准地打在了他无法辩驳的七寸上。他可以压下“黑帮火并”的舆论，却无法对抗“伪造身份”这种板上钉钉的铁证。
“……他在三楼的客房。”许久，槐柏韵才缓缓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
当顾念看到周毅带着两名荷枪实弹的特警推开他房门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他只是静静地将手中那本关于《国际关系地缘政治》的书合上，然后放在了床头。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他可以躲过组织的追杀，可以战胜凶残的雇佣兵，但他却无法对抗这个建立在阳光之下的由法律和规则所构成的秩序的世界。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他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幽灵。
“你就是‘李卫’？”周毅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或者说，我该用哪个名字来称呼你？我们现在怀疑你与三天前发生在大剧院的特大持枪杀人案有关，并且涉嫌使用伪造身份。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他的手上拿着一副冰冷的闪着金属光泽的手铐。
“不要！”
一个带着哭腔的清脆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是槐稚秀。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居家服头发还有些凌乱，显然是刚刚才被惊醒。她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副即将要铐在顾念手腕上的手铐，她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母鸡，挡在了顾念的床前。
“你们不能带走他！”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敢与坚定，“他是英雄！是他救了我们所有人！你们凭什么要抓他？！”
周毅看着这个如同从童话里走出来的美丽而脆弱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的铁面无私。
“槐小姐请你冷静。我们只是在依法办事。他身份不明，这本身就是巨大的安全隐患。”
“安全隐患？！”槐稚秀的情绪有些失控，“当那些坏人拿着枪对着我们扫射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当苏阿姨被他们逼死在舞台上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是他！是他一个人阻止了这一切！你们现在却要因为他没有一张该死的‘身份证明’就要把他当成犯人带走？！”
她的质问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让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感到了脸上火辣辣的疼。
顾念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个虽然在剧烈颤抖却依旧用她那纤瘦的后背为自己筑起一道防线的女孩，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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