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的效率很高。
三天后一份加密的调查报告便传到了顾念的电脑上。报告的内容不多却足以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感到不寒而栗。
“教授”文景山与顾念的母亲苏晚晴确实曾是同门师兄妹。他们年轻时都曾师从于同一位欧洲的钢琴巨匠。文景山天赋异禀琴技高超,是当时整个学院最耀眼的明星。而苏晚晴虽然才华略逊一筹,但她那如同阳光般温暖纯粹的琴音和善良美好的品性,却吸引了当时学院里所有人的目光,其中自然也包括她那位孤僻而骄傲的师兄。
文景山曾疯狂地追求过苏晚晴。但在他那偏执而强烈的控制欲面前,向往自由与光明的苏晚晴最终选择了拒绝。她选择了那个虽然身处灰色地带,内心却始终保留着一份风骨与善良的男人——古延昭。
这份拒绝彻底扭曲了文景山那本就偏执的内心。因爱生恨,他将古延昭视为夺走他挚爱的情敌,将苏晚晴的选择视为对他完美人生的背叛与玷污。
于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净化计划”对于“教授”而言便不再只是一次单纯的组织内部的清理行动。那更是一场他酝酿已久的针对他个人情敌的最恶毒的公报私仇。
他不仅要毁灭古延昭的生命,还要夺走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儿子以及他妻子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念想——那首《月光》。
顾念看着这份报告久久没有说话。他终于明白“教授”那近乎变态的执念到底源于何处。他也终于明白槐稚秀为什么会感觉到“教授”的琴音与她母亲如此相似。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模仿而是源自同一个地方,却因为人心的扭曲而走向了两个极端的同门之声。
一股冰冷的怒火在他的胸中缓缓燃烧。这个所谓的“教授”不仅仅是他的杀父仇人,更是玷污了他母亲那份纯洁美好的艺术与爱情的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将这份报告删除了,没有给槐稚秀看。他只需要让她知道他们的敌人远比想象中更加的卑劣与无耻,而他们即将进行的战斗也更加的不容有失。
……
日内瓦的秋天终于走到了尽头。
天气预报说西伯利亚的强冷空气将在今晚抵达。阿尔卑斯山区将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暴雪。
这意味着他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段宁静时光也即将结束。
明天清晨凌风安排的私人飞机就将抵达这里,将他们送往瑞士与法国边境的一个秘密军事基地。在那里他们将与槐柏韵和凌风的团队会合,进行“秋日惊雷”行动前的最后部署。
离别的气息如同窗外那愈发凛冽的寒风悄然弥漫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天他们没有再进行任何训练或情报分析。
槐稚秀将她的画板和颜料搬到了壁炉前。她没有去临摹风景,也没有再画顾念的肖像。
她铺开一张全新的、洁白的画纸,看着身边那个正安静地看着炉火的男人,柔声说道:“顾念,再跟我讲讲你爸爸妈妈的事吧。”
顾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点了点头,开始将那些从凌风的档案里、从自己破碎的记忆里,拼凑出来的关于父母的零星片段,缓缓地向她讲述。
他讲父亲古延昭是如何的博学儒雅,讲他最喜欢在午后泡一壶龙井,坐在书房里看书。
他讲母亲苏晚晴是如何的温柔善良,讲她最喜欢弹奏肖邦的夜曲,讲她的手指是如何的纤细修长。
他讲他记忆中模糊的家,有一个种满了槐树的小院子,夏天会有很响亮的蝉鸣。
他讲得零碎而混乱,像一个在努力回忆着遥远梦境的孩子。
而槐稚秀就那样静静地听着,手中的画笔则在洁白的画纸上,随着他的讲述,飞快地舞动着。
她用她那充满了灵气的画笔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将他那些破碎的、黑白的文字记忆,一点点地,重新“构筑”成了一幅幅,充满了色彩与温度的画面。
她画一个儒雅的男人,正坐在洒满了阳光的书房里,手捧着一卷古籍,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画一个温柔的女人,正坐在白色的三角钢琴前,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窗外是盛开的蔷薇。
她画一个种满了槐树的庭院,一个小小的男孩正骑在父亲的肩膀上,伸手去够树上那只不知疲倦鸣叫的夏蝉,而他的母亲则站在一旁,满眼宠溺地看着他们。
她画得很慢很认真。仿佛要用自己的画笔,将那些被命运夺走的,本该属于他的幸福童年,重新一点一点地还给他。
当槐稚秀画完最后一笔时,窗外已经飘起了细密的雪花。
她将那本由一张张画纸汇集而成的,崭新的“相册”,郑重地交到了顾念的手中。
“送给你。”她看着他,眼眸里是比壁炉的火光还要温暖的温柔,“这是你的过去。从今天起,它不再是空白的了。”
顾念接过那本还带着颜料的清香和她指尖余温的画册。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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