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柏韵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带着一种被岁月磨砺过的,沉重的沙哑。那短短的几句话,像几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顾念的心上,让他那颗刚刚因为猜疑而变得冰冷的心,瞬间被灼烫得无以复-加。
“他说,别过来。快跑。”
“他说,照顾好秀秀……和她的妈妈。”
原来是这样。
原来在那个他早已遗忘的风雨之夜,在他以为自己失去了一切的时候,他的父亲,依旧在用生命里的最后一道光,去照亮他人的生路。他保护了自己的兄弟,也以一种最决绝的方式,保护了那个刚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中的女孩——槐稚秀。这份托付,跨越了二十年的血与火,沉甸甸地压在了槐柏韵的肩上,也压在了他顾念的心上。
顾念紧紧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男人,在说出这番话时,内心正承受着何等巨大的痛苦与煎熬。这二十年来,这份沉重的托付,这份无法言说的愧疚,一定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日日夜夜地压在他的心头,驱使着他建立起庞大的商业帝国,也让他将女儿,保护得如同温室里的珍宝。
“我知道了。”最终,顾念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没有追问,也没有安慰。因为他知道,对于他们这样的男人而言,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份迟到了二十年的沉重回响,化为复仇的动力,然后用敌人的鲜血,去祭奠那些逝去的亡魂。
挂掉电话,顾念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块布满了线索的战术板。
他的眼神,变得比之前更加的坚定,也更加的冷酷。他将那份关于“拦截任务失败”的档案,死死地钉在了战术板的中央。这条线索,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全新的思路。
他意识到,“组织”内部,对于二十年前那场“净化计划”的执行,可能并非铁板一块。为什么“教授”要亲自带走他?为什么他会被移交到那个神秘的“摇篮”项目?而凌风背后的势力,又为什么会掌握着这么多核心的机密,并且在二十年后,选择将他这个“棋子”,重新放回棋盘?
这盘棋,远比他想象的要深。他不仅仅是要复仇,他更要……找出真相。找出那个隐藏在血海深仇之下,关于“净化计划”和“摇篮”项目的,真正的秘密。
……
阿尔卑斯山,疗养院。
秋意,已经深入了这座山谷的骨髓。清晨的草地上,凝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远处的雪峰,在晨光下,反射出清冷而刺眼的光。
槐稚秀穿着一件厚厚的羊毛开衫,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那片被秋霜打过的,愈发绚烂的枫林。
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了。“教授”的精神催眠,虽然没能彻底摧毁她的意志,但那种持续的、高强度的精神对抗,却在无声无息地,消耗着她的生命力。
她开始频繁地失眠,食欲不振,身体也日渐消瘦。有时候,她甚至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醒着,还是依旧活在“教授”为她编织的,那个灰暗的,充满了“失去”与“悲伤”的梦境里。她的世界,正在被一点点地,剥离掉色彩。
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真实的,就是每天深夜,在卫生间里,对着那面冰冷的镜子,进行的那场,无声的“对话”。镜子背面的那幅地图,已经越来越完善了。她像一个最顶尖的间谍,用她那双属于艺术家的,对细节无比敏锐的眼睛,记录下了这座疗养院里,每一个安保人员的换岗规律,每一处监控的旋转频率,甚至,每一条连“教授”自己都未必在意的,秘密的维修通道。
这是她在这片绝望的孤岛上,为自己,也为他,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
这天下午,在她进行例行的“艺术心理疗法”时,“教授”交给她一张照片。
照片是黑白的,上面,是一个笑得无比灿烂的,年轻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看看她,我的孩子。”“教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催眠般的力量,“你想她吗?”
“……想。”槐稚秀看着照片上母亲那熟悉的笑脸,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这份思念是真实的,是她内心最柔软的软肋。
“她是个多么美好的女人啊。善良,纯洁,充满了艺术的天赋。”“教授”缓缓地,在她身边踱步,声音如同魔鬼的咏叹调,“可是,你知道吗?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女人,却被一个,她最信任的人,欺骗了,利用了。”
槐稚秀的身体,微微一僵。她知道,真正的攻击,要开始了。
“你的父亲,槐柏韵。”“教授”的声音,变得冰冷而锐利,“他利用了你母亲的善良,利用了你母亲家族的背景,才一步步地,建立起他那肮脏的,充满了血腥味的商业帝国。你母亲的死,也并非一场简单的意外。她是因为,发现了你父亲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才最终,抑郁成疾,含恨而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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