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的混乱,在巨大的枪响之后,达到了顶峰。
宾客们的尖叫声,警卫的呵斥声,以及很快便呼啸而至的警笛声,交织成了一片刺耳的噪音,彻底撕碎了这场上流宴会虚伪的华丽外衣。
顾念紧紧地抱着槐稚秀,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不让她去看这血腥而混乱的一幕。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鸟,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却又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不肯松手。
他的目光,却越过人群,死死地锁定在二楼那个持枪的身影上。
凌风。
这个充满了谜团的男人,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幽灵,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打破了林薇的必杀之局,却也让整个棋盘,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他那句“你欠我的”,又是什么意思?
凌风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在做出那个手势之后,他便如鬼魅一般,收起手枪,转身消失在了二楼走廊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顾念知道,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薇虽然暂时撤退了,但她和她的人,很可能还潜伏在附近。警察的到来,虽然能暂时控制住场面,但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阴影里的人来说,官方的介入,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麻烦和暴露的风险。
“跟我走!”顾念不再犹豫,他半搂半抱地,护着几乎已经无法独立行走的槐稚秀,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后台的员工通道冲去。
“爸爸……我爸爸还在外面……”槐稚秀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没事!陈博会保护他!”顾念低吼道。他知道,在枪响的瞬间,槐柏韵身边的安保力量,会立刻将他带到最安全的地方。现在,最危险的,反而是他们这两个处在风暴中心的人。
他强行带着槐稚秀,从混乱的后台穿过,来到了美术馆的后门。
一辆黑色的,毫不起眼的轿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车门打开,陈博正坐在驾驶座上,脸上满是焦急和凝重。
“上车!”陈博看到他们,立刻喊道。
顾念将槐稚秀塞进后座,自己也迅速地钻了进去。车子发出一声咆哮,如同一支黑色的箭,瞬间驶离了现场,融入了城市复杂的车流之中。
当他们到达那处位于老城区的秘密四合院时,槐柏韵已经等在了那里。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看到女儿平安无事地回来,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立刻让早已等候在此的家庭医生,为槐稚秀进行检查和心理疏导。
而后,他将顾念,单独带进了一间茶室。
茶室里,月光如水。
槐柏韵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年轻人,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多想冲上去问他是不是古蓝,但他不能。理智告诉他,在解开所有谜团之前,他只能是一个多疑的雇主,一个……痛苦的棋手。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许久,槐柏韵才缓缓开口。他用的是陈述句。
顾念的沉默,便是默认。
“你到底是谁?”槐柏韵的声音,变得无比的沉重,“你背后,又到底是怎样一个组织?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又为什么要……牵扯上我的女儿?”
他盯着顾念,试图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顾念依旧沉默着。他紧紧地抿着嘴,下颌线绷成一条坚硬的直线。他不能说。那个秘密,是压在他灵魂最深处的原罪。
看着他那副宁死不说的,顽固的模样,槐柏韵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失望,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心痛。
他站起身,背对着顾念,走到窗边。
“我不管你过去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秘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不容置喙的冷意,却又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从今天起,你和秀秀之间,必须有一个了断。”
顾念的心,猛地一沉。
“我会给你两个选择。”槐柏韵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刀,直刺顾念的内心。但那刀锋之下,隐藏的,却是身为长辈的,最痛苦的挣扎。
“第一,拿着我给你的钱,离开这里,离开临渊市,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会动用我所有的力量,帮你抹去痕迹,让你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是你救了我们父女两次,应得的报答。”
“第二……”槐柏韵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的复杂和锐利。
“留下来。但不再是以‘李卫’的身份,不再是以‘保镖’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罪人的身份。我会将你囚禁在这里。直到我查清楚你所有的秘密,直到我确认你对秀秀再也没有任何威胁为止。你将失去所有的自由,成为我手中,一枚用来与你背后那些人博弈的,最重要的棋子。”
“或者自由,或者囚禁。”槐柏韵看着他,一字一顿地,给出了这最后的,残酷的通牒。
顾念低着头,月光照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能听懂槐柏韵话语里,那层层叠叠的,复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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