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肖像画,像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暂时打破了顾念和阿蝎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对峙。
阿蝎似乎变得更加“安分”了。他不再进行那些危险的小动作试探,而是恢复了一个顶尖保镖应有的,专业而沉默的状态。他每天跟在槐柏韵身边,尽职尽责,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顾念知道,这绝不是偃旗息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毒蛇在将自己蜷缩得更紧时,只是为了下一次攻击能更加迅猛和致命。
阿蝎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同时将他和槐稚秀一击毙命的机会。
而顾念,则被迫陷入了一种更加被动的防御姿态。他无法主动出击,因为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只能像一个最敏锐的雷达,时刻监控着阿蝎的一举一动,分析他每一个眼神和动作背后可能隐藏的杀机。
这场精神上的高度消耗,让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槐稚秀将那幅画安放在了她二楼的画室里,靠着窗边,让它能接受到最好的通风,以便尽快干透。
每天,她都会去看看那幅画。看着画中那个站在光与影交界处的男人,她心中总会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的一角,但那一角,却又被更深的迷雾所笼罩。
她期待着画干透的那一天。她已经选好了一个款式简约的,深胡桃木色的画框。她想,当她亲手将这幅画装裱好,再郑重地交给他时,他那张冰山一样的脸上,会不会再次流露出那种,复杂而深邃的,动人的表情?
这个小小的期待,像一颗糖,甜润着她平静的生活。
而她不知道的是,从那幅画被安放在画室的第一天起,一道无形的,贪婪的耳朵,就已经通过那个粘在画架背面的微型窃听器,悄然伸进了这座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
画室,是槐稚秀最私密的空间。她常常会一个人待在里面,听着音乐,或者自言自语。她也会在这里,给父亲槐柏韵打电话。
电话里,她不再是那个在外人面前懂事乖巧的大小姐。她会撒娇,会抱怨,会分享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呀?王妈又做了你最爱吃的松鼠鳜鱼……”
“爸爸,我今天画了一幅超棒的画!等我裱好了拿给你看!”
“爸爸,我跟你说哦,我们家那个新来的李卫先生,人好奇怪的,整天板着个脸,像个老头子,可是……又觉得他很可靠……”
这些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毫无防备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通过高频震动,实时传递到了阿蝎那只伪装成普通蓝牙耳机的接收器里。
他在收集情报。
他在通过槐稚秀,了解槐柏韵的行程、习惯、心理状态,甚至整个玉槐居的人事关系。
而那句关于“李卫先生很可靠”的评价,则让监听中的阿蝎,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残忍的弧度。
他要的,就是这份“可靠”。当猎物对其中一个猎手产生绝对的信任时,就是另一个猎手收网的最佳时机。
一个星期后,画终于干透了。
槐稚秀兴奋地抱着画,找到了正在巡逻的顾念。
“李卫先生!”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声音都带着雀跃的调子,“画干透了!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把它裱起来。”
顾念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眼睛,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他知道,这可能是阿蝎设下的另一个圈套,但他不能退缩。任何一次退缩,都可能被对方视为软弱,从而招致更猛烈的攻击。
“我在执勤。”他用一贯的理由,试图保持距离。
“我知道,”槐稚秀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她晃了晃手里的一个对讲机,“我问过陈队长了!他说你这个岗位很清闲,只要不离开这片区域,偶尔……偶尔帮我搭把手,没问题的!”
顾念看着她脸上那副“我已经搞定了”的得意表情,心中有些无奈。他知道,这肯定是陈博看在他近期“表现优异”的份上,给他开的绿灯。
他只能点了点头。
槐稚秀高兴地领着他,走向了主宅一楼的一间空置的,被她当做工具室的房间。
房间里,早已准备好了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面铺着柔软的绒布。那个深胡桃木色的画框,和各种装裱工具,都整齐地摆放在一旁。
“我……我其实不太会弄这个,”槐稚秀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说明书看得我头都大了。您……能帮我一下吗?”
顾念没有说话。他拿起工具,看了一眼说明书,便立刻明白了操作流程。他的动手能力极强,这是在组织的训练中,练习组装和拆解各种精密器械时,练就的本能。
他开始动手。测量,切割,固定……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一台机器。
槐稚秀就站在一旁,托着腮,安静地看着他。
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如何灵巧地操控着那些复杂的工具。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晕。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冰冷的保安,更像一个沉浸在自己手艺中的,沉默而迷人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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