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顾念回到了他那间冰冷的公寓。
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苏醒前的第一缕微光,走到了床头柜前。他将那枚冰冷的,象征着威胁与死亡的黑曜石棋子,轻轻地放在了那把温润的,散发着淡淡檀香的黑檀木梳旁边。
一白一黑,一生一死,一暖一寒。
它们像他此刻人生的两个极端,荒谬而又真实地并存着,共同构成了一个无声的,却充满了张力的画面。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游戏规则改变了。
他不再是一个只需要专注于目标的独狼。在他的狩猎场里,出现了另一名猎手。一个更直接,更无所顾忌,甚至可能比他更渴望鲜血的同类。
“目标是我的。滚。”
那句话,像一根冰刺,依旧扎在他的脑海里。但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冷却为一种更加危险的东西——绝对的冷静。
愤怒会让人犯错,而冷静,能让他看清对手的每一次呼吸。
他要去守护一个他本该杀死的目标,仅仅是为了在最后,能亲手了结她。这个逻辑是如此的扭曲,如此的荒谬,却成了他此刻,唯一能走下去的路。
他必须赢。不仅是为了完成组织那个该死的任务,更是为了扞卫他作为“无”的,最后的尊严。
……
第二天,当顾念再次以“李卫”的身份踏入玉槐居时,他的整个人的气场都发生了细微而深刻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冰,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块被冰封的,蓄势待发的火山。他的冷漠依旧,但那冷漠之下,隐藏着一种高度集中的,随时准备爆发的危险能量。
他的目光,不再像过去那样,时而放空,时而被动地被槐稚秀所吸引。他的视线,变成了一张无形的网,精准地锁定了另一个人。
——那个代号可能为“蝎子”的,神秘的贴身保镖。
这个男人,表面上的名字叫“阿蝎”,一个听起来有些江湖气的绰号。他很高,沉默寡行,脸上总是带着一种介于漠然和不耐烦之间的表情。在槐柏韵身边时,他尽职尽责,警惕性极高,看不出任何破绽。
但在顾念眼中,阿蝎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被无限地分解和分析。
他吃饭时用左手拿筷子,但腰侧的佩枪位置,却是为右手准备的——他在隐藏自己的惯用手。
他走路时,每一步的步幅都完全一致,精确到厘米——这是长期进行潜行训练才能养成的肌肉记忆。
他看似在警戒四周,但每隔一分二十秒,他的视线都会不受控制地,极其短暂地扫过槐稚秀的脖颈——那是最脆弱,最适合一击毙命的部位。他在本能地,评估着下手的最佳时机。
这是一个纯粹的,没有被任何情感污染的,高效的杀戮机器。
他,就是过去的“无”。
一个更加纯粹的,没有生锈的“无”。
下午,槐稚秀像往常一样,到后院的泳池边看书。夏末的阳光依旧明媚,蔚蓝色的池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
今天的泳池区域,负责警戒的,正是阿蝎和另外一名保镖。
顾念则被安排在通往后院的走廊巡逻。这个位置,恰好能将整个泳池区域尽收眼底。
他看到,阿蝎看似随意地在泳池边踱步,却在经过一个放着遮阳伞和饮料的边桌时,用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脚尖轻轻地一勾。
一瓶刚刚打开的,冰镇的苏打水,悄无声息地倒了下来。透明的液体,混合着冰块,洒在了光洁的米色瓷砖上。
那是一个视觉死角,如果不特意走近,根本无法发现那片湿滑的区域。而那个位置,恰恰是槐稚秀从躺椅上起身,返回主宅的必经之路。
这是一个试探。
一个阴险而致命的试探。
阿蝎在测试玉槐居的防御,也在测试……他这个“同类”的反应。
如果槐稚秀滑倒,撞到桌角,轻则受伤,重则……后果不堪设想。而这一切,都可以被伪装成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意外。
顾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槐稚秀看完了书,合上,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
他不能喊。一旦喊出来,就等于暴露了自己一直在监视阿蝎。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合理”的方式,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就在槐稚秀穿上拖鞋,迈出第一步的瞬间,顾念动了。
他快步从走廊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副“李卫”式的,严肃而焦急的表情,目标却不是槐稚秀,而是泳池的另一头。
“小王!你那边的遮阳伞角度不对,会有一个监控反光点!”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对着耳麦大声喊道,声音洪亮,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他的路线,被设计得恰到好处,正好要从槐稚秀和那片水渍之间穿过。
槐稚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喊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茫然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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