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靖王府那清冷的小院,萧沐云看着自己裙摆上干涸的泥点,和霜枝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拭,一边絮絮叨叨说着“郡主您又去哪儿滚泥坑了”的抱怨,心里却还在琢磨着御花园里的事。
那张御史,拿着她“无意”点拨出的线索,能掀起多大风浪?七皇子那阴冷的眼神,总让她觉得后背发凉。还有赵屹那视若无睹的冷漠……
唉,仙生艰难,凡生更不易。
她正对着铜镜里那张擦得微红、依旧带着点傻气的小脸叹气,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时,宫里头却突然来了人。这次不是寻常召见,而是太后身边一位颇有脸面的老嬷嬷亲自来的,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和煦笑容,甚至……带着几分恭敬?
“三郡主,快随老奴进宫吧!太后娘娘正急着见您呢!”老嬷嬷的语气透着热络,与往日靖王府下人对待她的敷衍截然不同。
萧沐云心里咯噔一下。又出事?难道七皇子这就发难了?还是那张御史捅了什么篓子牵连到她?
她惴惴不安地又被塞进马车,一路进了宫。踏入慈宁宫,却发现气氛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殿内不似往日那般轻松,宫人们个个屏息凝神,连几位常来的太妃也都安静地坐在下首,面露忧色。太后娘娘端坐正中,眉头紧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烦闷与焦灼,一只手无意识地揉着额角,另一只手则不断摩挲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
“还没找到?”太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快,“哀家那串紫檀佛珠,日日捻诵,从未离身,怎会突然又不见了?再仔细去找!将慈宁宫给哀家翻过来也要找到!”
一位老太监战战兢兢地回话:“回老娘娘,各处都仔细搜寻过了,确实……确实不见佛珠踪影……”
太后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周身的气运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失窃”而显得紊乱、焦灼。一股代表着“失落”、“烦心”的灰蒙蒙气息缠绕着她。
萧沐云缩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心里却是一动。她敏锐地感知到,一股极其微弱、却与太后气息紧密相连的、带着宁静檀香气的温润气运,并未完全消失,而是断断续续地指向殿外某个方向!
目标物品丢失。气运连接未断。方位:东南偏院。
她眨眨眼,继续低头玩着自己的衣带,仿佛周遭的紧张与她毫无关系,心里却默默记下了那气运指引的方向。
太后显然没了说话的心情,挥挥手让众人退下,独自生着闷气。宫人们更是噤若寒蝉。
萧沐云乐得清静,瞅准没人注意她这个“傻”郡主,嘴里叼着块宫人刚塞给她的杏脯,一副漫无目的闲逛的模样,晃晃悠悠地溜出了偏殿,实则循着那丝微弱的气运指引慢慢走着。
那气息引着她穿过回廊,绕过一小片竹林,最后停在了慈宁宫后院一角——那里堆着几个看似要清理掉的旧花盆和些许枯枝败叶,似乎是宫人还没来得及彻底收拾的地方。气息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
她蹲下身,假装被泥土里一只蹦跶的蚱蜢吸引,眼睛却在那些杂物间仔细搜寻。忽然,她的目光被一个倒扣着的、裂了缝的旧陶盆吸引。那丝温润的檀香气运,正从盆底缝隙中隐隐透出。
她伸出还沾着蜜饯汁水的手指,笨拙地将那陶盆掀开一点——
果然!那串油光润泽、刻着细密梵文的紫檀佛珠,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盆底下的泥土里,似乎是不小心从手腕滑落,又恰好被倒下的花盆盖住,以至于无人发现。
萧沐云眼睛一亮,正想伸手去捞,忽然灵机一动。她没有立刻拿起佛珠,而是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蹬蹬蹬跑回殿内。
殿内,太后正揉着额角,脸色不愉,显露出疲态。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萧沐云跑到太后跟前,也不行礼,只管扯了扯太后的衣袖,仰着脸,用沾着蜜饯汁水的小嘴,含糊不清、兴高采烈地说:“老祖宗……外面……泥巴里……有圆圆的黑果子……亮亮的……香香的……”
太后一愣,没明白这傻孩子又在说什么胡话。
旁边那位机灵的老太监却是眼皮一跳,联想到太后丢失的佛珠,连忙躬身问道:“郡主殿下,您说的黑果子……在哪儿呢?”
“盆盆下面……” 萧沐云继续比划着,“倒着的……香香的……”
老太监立刻会意,赶紧带着两个小太监快步出去,按照云芷指的方向,果然在那倒扣的破花盆下,找到了那串失而复得的佛珠!
当老太监捧着那串完好无损、只是沾了点泥土的佛珠,激动地呈到太后面前时,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把将佛珠接过,紧紧攥在手心,那熟悉的温润触感和檀香气息让她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
“好!好!找到了!总算找到了!” 太后连声道,脸上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她看向还站在眼前、一脸“求表扬”模样的萧沐云,目光变得无比柔和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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