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这张脸,曾被裴玄度夸赞过“比梅花还美”,也曾被他弃之如敝履。如今,却要亲手毁掉。
也好。
毁掉了这张脸,或许就能彻底断了所有念想,断了所有纠缠。
她举起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脸颊。
周围一片惊呼。
就在剪刀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一道凌厉的声音陡然响起:“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锦袍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正是裴玄度。
他怎么会在这里?
清辞握着剪刀的手顿住了,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每次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像个救世主,可她所有的绝望,又何尝不是他带来的?
管家看到裴玄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躬身行礼:“裴……裴大人。”
裴玄度没有看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清辞手中的剪刀,以及她眼底那抹决绝的死寂,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刚处理完公务,就听到下属回报,说相府的人在布庄闹事,目标是沈清辞。他吓得魂飞魄散,策马狂奔而来,幸好,还来得及。
“谁让你们来的?”裴玄度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那几个相府仆役,带着彻骨的寒意。
管家瑟瑟发抖:“是……是我家小姐……”
“柳如眉!”裴玄度低声怒吼,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她好大的胆子!”
他几步走到清辞面前,看着她手中的剪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把剪刀放下。”
清辞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麻木的荒芜:“裴大人何必多此一举?这不是正合你意吗?我毁了容貌,断了手臂,再也无法碍着你和柳小姐的好事,你也能彻底安心了。”
“清辞!”裴玄度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又是哪样?”清辞笑了,笑得凄凉而讽刺,“裴大人,你难道忘了,是你说的‘逢场作戏’,是你说的‘我与你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今我要自毁,你又何必假惺惺地阻拦?”
裴玄度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他知道,他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像一根根毒刺,早已深深扎进她的心里,拔不出,也消不掉。
“此事与你无关,是相府的人越界了。”裴玄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我会处理好,不会再有人敢来骚扰你。”
“处理好?”清辞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裴大人打算怎么处理?像上次那样,用几句好话安抚?还是像对我一样,说一句‘不过是逢场作戏’?”
裴玄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看着她手中的剪刀,看着她眼底那抹深不见底的绝望,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
他猛地抓住清辞握剪刀的手,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手臂。
“既然你不肯动手,那我替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决绝,“你失去的,我用我的血肉来偿!”
“不要!”清辞吓得脸色惨白,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按住。
“噗嗤——”
锋利的剪刀没入了他的手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月白色的锦袍,像一朵在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刺目而绝望。
“裴大人!”
“玄度哥哥!”
众人惊呼出声。
清辞看着那刺目的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裴玄度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疯了吗?
裴玄度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清辞,这样……你是不是能好受些?”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可那双眼睛里,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清辞看着他,看着他手臂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她喘不过气。疼,密密麻麻的疼,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将剪刀扔在地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裴玄度,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这样,就能抵消你对我做的一切吗?你以为这样,我的孩子就能活过来吗?!”
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像一把刀,狠狠剜在裴玄度的心上。
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手臂上的伤口因为动作而撕裂得更大,鲜血淌得更凶了。
“我知道不能……”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可我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清辞,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告诉我……”
清辞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看着他手臂上那抹刺目的红,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以为流几滴血,就能弥补他犯下的罪孽吗?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忘记失去孩子的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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