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婚期自然是取消了。萧玦遣散了大半仆人,偌大的府邸变得空空荡荡。他搬到了落雁曾经住过的那间小屋,里面的陈设一如她离开时的样子——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一张缺了腿的书桌,窗台上还放着一盆早已枯萎的兰草,是她刚来时亲手种下的。
他时常坐在书桌前,摩挲着那块被摔破的半块玉佩。玉佩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就像她看他时,那隐忍的目光。他开始学着缝补衣裳,笨拙的手指被针扎得鲜血淋漓,才终于明白,她从前为他缝制一件寒衣,要在灯下熬多少个夜晚。
他去了柴房,在角落里找到了她当年抄写的《女诫》,字迹娟秀,却有好几处被泪渍晕染得模糊。他去了厨房,那个她总在深夜为他温茶的灶台,还留着淡淡的烟火气。他去了书院旁的那条小路,想起她曾在那里等他放学,手里捧着用棉帕裹着的热馒头,怕凉了,就揣在怀里。
所有被他忽略的细节,如今都成了凌迟他心的刀。
每到下雪天,他总会去后山。江南的雪依旧缠绵,落在他的发间眉梢,落满那座小小的坟冢。他会坐在坟前,絮絮叨叨地说很多话,说相府的事,说京城的变化,说他有多后悔。
“落雁,今日府里的梅花开了,比往年都艳。你从前总爱站在梅树下看,说梅花耐冷,有骨气……”
“落雁,我学会煮粥了,就是没你煮的好喝。你总说粥要慢慢熬才香,我以前总嫌你麻烦……”
“落雁,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哪怕让我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叹息。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萧玦的头发渐渐白了,背也驼了,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相府世子。他依旧守着空荡荡的相府,守着那间小屋,守着后山的那座孤坟。
有人说他疯了,为了一个死去的孤女,蹉跎了一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疯了,他是在赎罪。用余生所有的时光,去偿还那些欠她的温暖,那些被他亲手碾碎的真心。
又是一年大雪,萧玦拄着拐杖,蹒跚着走向后山。雪很深,没到了他的膝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他走到坟前,轻轻拂去木牌上的积雪,那三个字已经快要看不清了。
他咳了几声,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凄然的笑:“落雁……我来陪你了……”
他缓缓地靠在坟上,闭上了眼睛。雪花无声地落下,覆盖了他的身体,也覆盖了那座孤坟,仿佛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悲伤,都掩埋在这片纯白里。
风停了,雪静了。天地间一片苍茫,只剩下一座孤坟,和一个迟来的、永远无法被听到的道歉。
他的余生,终究是在这场绝望的悲鸣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而那个叫沈落雁的女子,成了他永恒的、无法弥补的遗憾,刻在骨血里,直到化为尘土,也未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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