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用红漆在砖上写字时,雁子退到了窗边。1962年,我在这屋生了大娃。歪歪扭扭的字迹里混着漆刷的毛,那天下着雪,接生婆说这娃命硬,得在门槛上磕三个头。
另一个老头凑过来:我1985年在这儿娶的媳妇,您看这砖——他指了指拼贴板角落,是从老城墙根捡的,那会儿城墙还没修得这么漂亮。
雁子望着满桌的旧物,忽然发现自己的过目不忘不再自动复现李咖啡没回的消息、争吵时他摔门的声响。
她听见的是暴雨夜他举着应急灯喊雁子,这边的声音,是他调那杯凉咖啡时冰块碰撞的脆响,是刚才在门口说要过来看看吗的轻。
李咖啡在后院翻土时,铁锹突然磕到硬东西。
他蹲下来扒开泥土,半截焦黑的琴键露出来,木质已经朽了,铭文却还清晰:Schumann 1986。
是母亲的钢琴键,他对着琴键轻声说,那年她二十岁。
他把琴键嵌在吧台的玻璃板下,旁边放了杯清水。
标签是用粉笔写的:给所有没弹完的曲子。
大周调试音响时,误触了琴键采样。
破碎的旋律突然流淌出来,像雨丝落进古井,像胡琴和钢琴的对话,像母亲年轻时的笑声。
李咖啡猛然抬头,仿佛看见穿墨绿旗袍的女人站在雨里,发梢沾着水珠。别替我遗憾,孩子,她的声音混着琴声,你已经在弹了。
深夜打烊时,李咖啡擦着吧台,目光落在玻璃板下的琴键上。
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甜香——是槐花的味道,像雁子上次喝的那杯特调。
他正想着,门环突然又响了。
这次不是叩门声,是信笺落在门廊的轻响。
李咖啡弯腰捡起,牛皮信封上的字迹他没见过,邮戳是南方某城。
拆开时,几片晒干的槐花标本飘出来,落在琴键旁的清水杯里。
他捡起附在里面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四月的槐花,替你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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