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木门被推开时,李咖啡正往第二杯酒里加薄荷叶。
盲眼的阿弦拄着竹杖站在门口,琴盒斜挎在肩上:是《雨打芭蕉》的调子?他摸索着走到钢琴前,指尖轻轻一碰琴弦,竟和李咖啡刚弹的残谱接上了。
两个人的琴音在阁楼里缠绕,李咖啡调着酒,阿弦弹着琴,灰尘在光束里跳舞。
楼下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拆迁办的人来了!
雁子的黑色羽绒服沾着雪粒,站在老宅院门口时,正好看见阿弦被邻居扶着往外走。
老人的盲杖点在青石板上,突然停住:是孟姑娘?
阿弦叔。雁子扶住他的胳膊,您怎么在这儿?
小李子回来了。阿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盒搭扣,他小时候总说,妈妈听得到琴声,就会回来。
雁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二楼阁楼透出的光,松开阿弦的手时,掌心全是汗。
推开门的瞬间,她听见李咖啡的声音:沈老师,这杯酒您试试。
穿墨绿毛衣的女人转过脸来,鬓角的白发在暖光里泛着银。
她接过酒杯,饮下后闭了闭眼:这孩子母亲写的诗,是飞鸟不必归巢,可她没写完。
雁子的太阳穴地一响。
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消毒水的气味,可具体的话?
母亲最后说的是好好吃饭,可在这之前呢?
是叮嘱她按时吃药?
还是说别太要强?
她翻遍记忆,只看见一片模糊的白雾。
深夜的社区办公室,雁子把童年的录音备份塞进电脑。
电流杂音里传来自己七岁的声音:妈妈,这个药什么时候吃?三点半,雁子最乖了。接着是翻书页的声音,妈妈,你明天还陪我去医院吗?......
录音在这里卡了壳,刺啦刺啦的杂音后,是护士的声音:家属准备一下。
她猛地合上电脑,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病历本。
母亲的病历散了一地,她蹲下去捡,指尖触到某一页——2008年3月15日,15:30,患者意识清醒,叮嘱家属好好吃饭。
可更早的呢?
母亲最后一次握她手的温度,是凉的还是温的?
是指尖先松开,还是掌心?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
旧巷深处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像在呼唤,又像告别。
雁子望着窗外的雨幕,忽然想起沈兰音说那首未完成的诗。
她摸出手机,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显示是沈兰音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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