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温暖如母体胎胞般的黑暗,包裹着凤清音的意识。没有葬神渊刺骨的寒意,没有灵脉被抽离的剧痛,也没有涅盘时焚尽一切的灼热。只有一片宁静的虚无。
她几乎要沉溺于这片安宁之中。
但下一刻,猩红的画面猛地撕裂黑暗——皇甫铮冰冷无情的眼,凤婉如扭曲嫉恨的笑,七窍流血时视野里的鲜红,还有坠入深渊时那吞噬一切的绝望……
恨意如毒藤般瞬间缠紧了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不能死!
强烈的执念如同利剑劈开混沌,凤清音猛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坚硬石壁或是无尽黑暗,而是一处宽敞的山洞。洞顶镶嵌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晕,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似檀非檀的冷冽清香,闻之令人灵台一清。
她正躺在一张铺着雪白兽皮的寒玉榻上,身下传来丝丝凉意,却奇异地抚平了她体内残存的燥郁之气。
她还活着。
真的……活下来了。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心神微微一松,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虚弱感。她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都异常艰难。这具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经络之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金色能量,如同溪流般在原本破碎、此刻却被修复拓宽的经脉中缓缓流淌。
涅盘重塑了她的根基,却也掏空了她的一切。
“醒了?”
慵懒的声线自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淡然。
凤清音心头一凛,循声望去。
山洞靠里的位置,那张她昏迷前惊鸿一瞥的俊美面孔,正坐在一张简单的石桌旁。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暗纹长袍,墨发流泻,一手执着一卷看不出材质的黑色书册,另一手随意搭在石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
他并未看她,仿佛全副心神都在那卷书上,可凤清音却觉得,自己从醒来后的一切细微动作,甚至于是心绪的起伏,都未曾逃过他的感知。
“前辈。”她挣扎着,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多谢……救命之恩。”
男子终于从书卷上抬起眼眸,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救你?”他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带着些许嘲弄,“本座并未出手,不过是为你那脆弱的涅盘过程,提供了一个不至于被打扰的地方罢了。能活下来,靠的是你自已的不甘和……那点微末的血脉。”
他的目光在她额间那点愈发鲜活的朱砂痣上停留了一瞬。
凤清音抿紧苍白的唇。她记得昏迷前那霸道而神圣的金色火焰,记得背后浮现的神鸟虚影,也记得眼前之人那句“你的命,是我的了”。
“无论如何,若非前辈……”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对方打断。
“凤清音。”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仿佛早已洞悉一切,“清越之音,涤荡寰宇。名字不错,可惜之前的你,名不副实。”
他合上书卷,身体微微前倾,那无形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如今的你,灵脉已失,修为尽废,空有一具被涅盘之火重塑过的躯壳,却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需重头再来。你的仇人,一个是身负你部分灵脉、前途无量的太子侧妃,一个是即将突破至金丹期的天璇储君。你待如何?”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将她血淋淋的现状剖开,摆在面前。
屈辱和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但比之前更甚的,是那焚烧一切的恨火与决绝。
她迎着他的目光,那双原本清澈的凤眸里,此刻只剩下历经生死后的冰冷与坚硬。
“灵脉被夺,我便修更强的法!修为尽废,我便重登更高的境界!”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志,“他们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幽冥地狱,我凤清音,也会一步一步爬回去,将他们……拖下来!”
洞内的空气似乎因她这番话而凝滞。
君无夜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簇不灭的火焰,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本质的倔强与不屈。半晌,他忽然低笑出声,不同于之前的慵懒嘲弄,这次的笑声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很好。”他重新靠回椅背,姿态恢复慵懒,“记住你今日的恨。它是你现在唯一能倚仗的东西。”
他话音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你灵魂深处,似乎还夹杂了些……有趣的杂质。”
凤清音心中猛地一跳!
那些陌生的记忆碎片——高楼、铁盒、奇异的字符和知识……他发现了?
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不敢流露出丝毫异样。这异世的记忆,是她如今除了血脉之外,最大的、无人知晓的秘密与依仗。
君无夜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回答,继续道:“你既已涅盘,体内流淌的便不再是凡俗灵力,而是一丝神凰本源。寻常修行功法于你已是无用,甚至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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