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圣朝,帝都。
镇北侯府张灯结彩,朱漆大门前的石狮都系上了鲜艳的红绸。今日是侯府嫡长女凤清音与当朝太子皇甫铮的大婚之日,十里长街红妆铺地,喧闹声、丝竹声、宾客的贺喜声汇聚成一片鼎沸的海洋,几乎要掀翻这座百年侯府的雕梁画栋。
栖凤阁内,却异样地安静。
凤清音端坐在鸾镜前,镜面光滑如水,映出一张倾世容颜。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尤其额间那一点天生的朱砂痣,在盛装之下,愈发显得肌肤胜雪,清艳不可方物。
大红的嫁衣以金线绣着振翅欲飞的凤凰,缀以细密的珍珠和宝石,华贵沉重,仿佛承载着整个皇朝的祝福与期望。
“小姐,您今日真美。”贴身侍女云袖为她戴上最后一支九凤衔珠步摇,声音里带着哽咽,是欢喜,也是不舍。
凤清音唇角微弯,勾勒出一抹清浅的弧度,可镜中那双凤眸,沉静得像幽深的古井,并无多少待嫁新娘应有的羞怯与欢愉。这桩婚事,是圣旨钦定,是门当户对,是无数贵女梦寐以求的殊荣。于她而言,却更像是一场早已设定好的、不容抗拒的命途。
她与皇甫铮,青梅竹马,外人眼中自是情投意合。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位太子殿下温文尔雅的表象下,藏着怎样的野心与疏离。她曾以为,日久天长,总能相敬如宾。
“姐姐。”
一声娇柔的呼唤自门外传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凤婉如穿着一身水粉色的百褶如意月裙,莲步轻移,走了进来。她容貌与凤清音有三分相似,却更显柔弱,柳眉杏眼,未语先含三分羞怯,是男子极易心生怜爱的模样。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玉酒盏,盏中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动,漾出诱人的光泽。
“姐姐,”她走到凤清音身边,将玉盏奉上,声音甜得发腻,“这是父亲珍藏了五十年的‘醉仙酿’,说是愿姐姐与太子殿下,永结同心,仙寿恒昌。父亲说,此酒……需在吉时前,由至亲之人看着饮下,方显诚心。”
她笑得温婉,眼底却似有幽光浮动,像深潭中潜藏的鱼,一闪而过。
凤清音目光落在玉盏上,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快得抓不住痕迹。这个自幼体弱、事事依赖她的庶妹,在她大婚之日,奉上父亲的祝福,于情于理,都无可指摘。
她接过玉盏,指尖触及温润的杯壁,一丝异样的冰凉却顺着脉络悄然钻入体内。她微微蹙眉。
“姐姐,快喝呀,吉时快到了。”凤婉如催促着,笑容愈发甜美。
压下那丝不适,凤清音将盏中酒液一饮而尽。一股暖流自喉间滑入腹中,初时如春风拂过,随即而来的,却是无数细密银针骤然爆发的刺痛!四肢百骸的力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抽空,连抬动一根手指都变得艰难。
“你……”她猛地抬头,清澈的凤眸第一次锐利地射向凤婉如,对上那双不再掩饰、充满了扭曲嫉妒与得意快意的眼睛。
“我的好姐姐,”凤婉如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细语,那声音如同最阴毒的蛇在嘶鸣,“你这身举世无双的‘天凰灵脉’,放在你这清高冷漠的性子底下,实在是暴殄天物。”
凤清音心头巨震,试图运转灵力,丹田却如同被铁水浇铸,死寂一片。那杯酒……有问题!
“太子殿下说,”凤婉如的声音如同魔咒,继续钻入她的耳膜,“你这灵脉,乃是上古神凰遗泽,若能得其助力,修行一日千里,突破瓶颈如履平地。可惜啊,你守着这宝藏,却不肯早日与他双修,助他稳固东宫之位。你既吝啬,便怪不得妹妹我……代为承受这份恩泽了。”
殿门在此时被无声地推开。
一身大红蟠龙喜服的皇甫铮走了进来。他面容俊朗,身姿挺拔,本是翩翩佳公子,此刻脸上却再无平日的温润笑意,只剩下冰封般的冷漠和一种近乎残酷的贪婪。
他看着软倒在梳妆台前,连站立都无法做到的凤清音,眼神里没有半分往日的情意,只有彻骨的寒意。
“清音,”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要怨我。要怪,就怪你太过不识抬举。婉如比你懂事,她愿意将一切都奉献给我,助我登临绝顶。”
凤清音想挣扎,想嘶喊,想质问这多年的情谊难道皆是虚妄?可那“醉仙酿”化作最坚固的枷锁,将她所有的力量与声音都封禁在内。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皇甫铮那只曾与她执手赏花、抚琴作画的手,此刻缭绕着诡异的黑色符文,冰冷地覆盖上她的天灵盖。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轰然爆发!
那不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撕裂。她能清晰地“看见”、能“感觉”到,体内那缕与生俱来、温暖而强大的天凰灵脉,被一股霸道阴邪的力量硬生生地从魂魄本源中剥离、抽扯出来!
金光与黑气在她的经络中疯狂纠缠、撕扯,每一次拉扯都让她痛不欲生。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她的七窍中缓缓淌出,染红了雪白的脸颊,滴落在华丽的大红嫁衣上,晕开一朵朵暗沉的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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